聞聲，墨辭也回過頭，榻上的場景入眼，險些讓他沒站穩。
月承羿，他……
隻見月承羿躺在榻上，渾身血跡，臉色已枯槁成了慘白色，身體被天火燒得片片血肉模糊，心口出，還有一道致命的血窟窿。
他的屍體，已經冰冷，沒有一絲溫度，雙目睜著，死得極其痛苦。
這天火氣息，他十分熟悉，就是他的滄溟鬼焰，絕不會有假！
是他？
月承羿……是他剛剛毒蠱爆發，無意識殺的嗎？
十大天火是絕不可能被分離，且隻能受宿主支配。
所以，不是他還是是誰？
不，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哥哥。”月淺璃奔上前來，趴在冰涼的屍體上，淚如雨下，“哥哥你別嚇我！”
情緒，瞬間崩潰。
“哥哥，不是說好了，你等著璃兒回來救你的嗎？”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離開飛升大陸，我就該……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望著他一片片血肉模糊的肌膚，月淺璃心如刀割。
這是滄溟鬼焰，哥哥是被滄溟鬼焰所殺的，是墨辭，是他！
十大天火，是絕不可能被分離，而且，隻有宿主能夠支配使用。
是墨辭……
月淺璃抱著冰冷的屍體，指骨都在顫抖，悵然若失的淚眼盯著墨辭，有些失控：“是你，是你殺了我哥哥！”
墨辭指骨緊蜷，內疚、悔恨、不安、心疼，一瞬間湧上心頭。
他無話可說！
看著眼前這血淋淋的畫麵，他的思緒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
也是一樣的幻夢，他夢見自己屠了自己整族，還以為隻是玩笑。
結果第二日醒來，便見血流成河、屍骨成堆，他才知道，自己噬心蠱爆發，失了意識，失手用天火殺了自己所有族人。
也包括……父親和娘親。
他的幻夢，會成真。
是他殺的，都是他殺的！
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狂魔。
不，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或許……並非他們看到的那樣！
想到這裏，墨辭輕抬手，靈力凝聚掌心，試圖將月承羿的魂魄召來問問。
一定有誤會，一定是有誤會的！
他本來……本來是要救人的。
月淺璃倉皇失措，將懷裏的人抱緊了一些，想給他一些溫度，讓他恢複些許體溫。
可無論如何，那具屍體依舊冷冰冰，宛如一把冰霜利刃，刺入她心頭。
嗖！
召喚許久，墨辭才覺察到，月承羿的三魂六魄全部散盡，一絲不剩了。
他究竟是下了多重的狠手，才會……連一縷魂魄都未留下。
金光消散，一片金色飛羽從月承羿周身飛出，緩緩往天際飛去。
“不要，不要……哥哥，不要走，不要走！”月淺璃情緒失控，飛身追了上去。
“璃兒！”墨辭見勢，也急忙追了上去。
那飛羽越飄越遠，月淺璃便越追越遠。
直追至鬼城外葬魂河，隻見那飛羽緩緩而落，飄散落入葬魂河。
“不要，哥哥不要！”
月淺璃早已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欲跳入葬魂河，卻被墨辭一把拉住。
“璃兒。”墨辭驚慌道，“別過去，那隻是你哥哥的一縷虛魂，你抓不住的！”
那葬魂河劇毒無比，倘若掉下去，以她的修為，會瞬間化作血水的。
“不，不要！”
月淺璃搖了搖頭，一把推開墨辭，縱身跳入葬魂河，去抓那片飛羽。
“璃兒，不要！”
刷——
她抓住飛羽，還未落入葬魂河，便被河麵那濃烈的瘴氣所傷，昏迷了過去。
“璃兒！”
下一秒，墨辭迅速閃掠過去，穩穩接住了月淺璃的身子，落在葬魂河之中。
還好，她沒事。
幽綠色的河水，瞬間腐蝕侵入他骨肉，墨辭咬了咬下唇，緊緊抱著懷裏的人，忍著腳下的痛，一步步踏上了岸。
他那雙浸入葬魂河的腿腳，鮮血淋漓，所經之處皆留下血跡。
那熠熠生輝的金色飛羽，化作一縷金光，消散在了月淺璃掌心。
終是空……
“璃兒。”
墨辭顧不上自己腳下的傷，驚魂未定地抱緊懷裏的人，指骨有些顫抖。
一顆熱淚，自眼角滑落。
倘若剛剛他不慎失手，或晚了一秒，便要失去這丫頭了。
一瞬間的生離死別，撕心裂肺，宛如要將他的心髒剜空。
他怕……
他抱著月淺璃，搖身化作一道殘影，回了龍鄴城城主府。
關上房間門，墨辭小心翼翼抱著她的身子，十指相扣，溫熱的靈力緩緩渡入她體內。
月淺璃躺在他懷裏，臉頰上的淚痕還未幹，昏迷著，口中卻斷斷續續喊著同一個名字。
“哥哥，哥哥不要走，不要……不要離開我！”
“哥哥……”
“哥哥，璃兒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她略帶哀求的聲音，滿是絕望，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入墨辭心尖。
是他……親手殺了璃兒唯一的親人。
是他對不起璃兒。
……
不知過了多久，月淺璃蘇醒過來了，失魂落魄地守著屍體發呆。
什麼也看不進去，什麼也聽不進去。
腦海中，回想著曾經與哥哥經曆的種種，所剩下的，隻有苦痛。
是她太沒用，連自己最親的人也保護不好。
最終，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墨辭就在一旁守著她，良久，才啟唇出言道：“璃兒，我會救他。”
淡漠的語氣，帶著幾分堅決。
月淺璃眼神呆滯，悵然若失道：“三魂六魄都散了，還有挽回之地嗎？”
倘若哥哥還剩一絲魂魄，興許她還能相信。
可是，連魂魄都不剩一絲了，怕是九天神眷也救不回來，連冥界都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我說到便會做到。”墨辭注視著她的眸子，認真道，“倘若無法挽回，我便散盡自己的魂魄，以命抵命，任由你處置。”
他既殺了人，就該一命換一命，哪怕是無心，那也是殺了人啊……
月淺璃無奈笑了笑：“殺了你又如何？殺了你，我哥哥也再也回不來了。”
“我……”
“墨辭。”月淺璃打斷了他的話，平靜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