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溫柔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如同平地起驚雷,炸得眾人身子抖了抖。
皇帝第一時間轉身,卻意外地對上了婉貴妃雍容華貴的麵容。不過半個月不見,婉貴妃非但沒有因為懷孕害喜而消瘦,反而比在宮裏更美豔些。
“婉貴妃?你,你怎得在這?”
要不是眼下是青天白日,皇帝真是以為自己見鬼了。
同時大跌眼鏡的還有皇後與二皇子,兩人的視線在婉貴妃身上轉了一圈,遲鈍地回落到溺水之人身上。
“你在這,那她是誰?”
二皇子不死心,不顧禮儀地衝了上去,粗暴地剝開了黏在溺水者臉上的那些發絲。
“是她!?”
溺水者容貌清秀,身量也與婉貴妃十分相似。
此人正是貼身伺候婉貴妃的宮女素兒!
“不然呢?二殿下以為是誰?”婉貴妃顧不上給皇上和皇後行禮,就板著臉走了過來,“素兒乃是本宮從娘家帶進宮的人,與本宮親如姐妹。今日多謝淩大人救了素兒!”說著婉貴妃竟是當眾向淩曦微微福禮。
“娘娘客氣了。”
淩曦來不及避開,隻能垂眸以示恭敬。
“素兒姑娘已經沒有大礙,想來很快就能清醒。”
“咳咳咳……”就像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話,素兒嗆咳了兩聲就睜開了眼,“娘,娘娘……”
婉貴妃蹲下身,關切地握住了她的手。
“素兒,你沒事吧?可還難受?”
不等素兒回答,二皇子就搶先質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落水?”其實他想問的是,為什麼落水的是素兒,而非婉貴妃?
素兒聞言爬起來,衝著不遠處的皇帝砰砰磕了兩個響頭。
“有人要謀害娘娘,請皇上做主!”
“住口,休要放肆!”皇後心中咯噔一跳,橫眉冷眼地嗬斥對方,“你一個小小的宮女不僅冒充婉貴妃,還驚擾了聖駕。來人,將她給本宮拖下去!”
“我看誰敢!”
婉貴妃豁然起身,撫著肚子直接霸氣地擋在了素兒身前。
“素兒還什麼話都還沒說呢,皇後娘娘就慌慌張張地要封住她的口,莫不是在心虛?”
“婉貴妃,注意你的言辭!皇上因為記掛你的安危,才會不辭辛勞前來探望。而你卻縱容自己手下的宮女鬧事,衝撞聖駕,究竟是何居心?”
婉貴妃不理會皇後的責問,直接衝著皇帝俯身請求。
“皇上,您能記掛臣妾,臣妾銘感五內。但正是因為如此,臣妾才必須把心懷歹念之人繩之以法,否則如何對得起皇上您的拳拳愛護之心。”
“恐怕婉貴妃娘娘正是想要利用父皇的這份心意,來陷害他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吧。”
二皇子的這一通嗆聲,直接讓皇帝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
他這才剛到行宮,婉貴妃就與皇後直接掐了起來。而且此事處處透著蹊蹺,指不定哪一個環節就被人精心設計過。
身為九五之尊,皇帝很不喜歡被人算計的感覺。
眼瞧著皇帝疑心病犯了,一直沒吭聲的淩曦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皇上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這行宮的路麵寬敞平坦,素兒好好的怎麼會落水?而皇後娘娘尚且沒有看清微臣所救的人是何身份,就急急忙忙吵嚷著婉貴妃有失婦道。”
她說話的口氣平淡且沉穩,讓人聽著便不自覺地冷靜下來。
皇帝順著淩曦的描述,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事情發生的經過,果然後知後覺地品味出些許不尋常之處。
“你的意思是,宮女落水並非意外?”
“當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誤將素兒認成了婉貴妃,才會選在皇上您抵達的時候將其推入水中。而微臣肩負保護貴妃娘娘的重任,自然會舍了命入水救援。
如此,看到微臣與‘娘娘’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皇上自然會勃然大怒,甚至為了維護皇家顏麵將我二人滅口。”
聽著淩曦的分析,婉貴妃適時垂了眼眸。
“皇上龍顏盛怒,一開始也是錯把素兒認作了臣妾吧?
皇後娘娘吵嚷著臣妾失貞,皇上便也信了。現場這麼多人,除了柏宇,竟是沒有一個想起來要先招太醫為臣妾救治的。
看來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也並非十分要緊之人,死也就死了。”
“休要胡言!”
皇帝急切打斷了她的話,踱步上前握住了婉貴妃的柔荑。
“你是堂堂的貴妃,腹中的龍胎更是關乎國運,朕怎能不重視?剛才是朕著急上頭,一時沒想起來,好在淩寺正本身就會醫術,你的宮女也福大命大挺了過來。”
他說著回頭瞥了一眼皇後,有些不滿地質問道。
“朕忘了,你們也都忘了嗎?還是說你們對婉貴妃的意外樂見其成!?”
“皇上息怒。”
皇後咬牙切齒地請罪,心中卻滿是不甘。
“臣妾當時瞧著淩寺正和那宮女抱在一起,還嘴對嘴渡了氣。臣妾也是一時情急,才會偏離了重點。”
皇帝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其他隔著的話,畢竟連自己都忘記的事情,又怎麼有臉讓別人能記住。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當時那種情況,換做誰都會被驚呆的。”
一句突兀的幫腔,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皇帝問詢看過去,就瞧見景煜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披在了淩曦的身上。
“所以,整件事的罪魁禍首便是幕後操縱陷害貴妃的人。此人狼子野心,很有可能是想借這件事挑撥貴妃與皇後娘娘的關係。
以微臣之見,皇上已經嚴查。”
皇帝目光在婉貴妃和皇後之間轉了一圈,最後拍了拍婉貴妃的手背。
“那便查查吧。”
景煜看向淩曦,“推素兒入水之人,可有抓到?”
“自然。來人,把她帶上來。”
一聲令下,便有侍衛將剛才那小宮五花大綁地帶到了皇帝麵前。
“就是你妄圖謀害朕的貴妃,卻認錯了人?說,究竟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麵對皇帝的威壓,那宮女卻死咬著牙關不肯開口。
皇帝見狀甚是惱怒,“哼,死到臨頭還敢強嘴?來人,把她給朕拖出去砍了!”
眼瞧著皇帝盛怒之下就要動手,皇後心中卻是在悄悄竊喜。
這次動手的人都是榮親王送進宮來的,據說都是他訓練出來的死侍,絕不會把她供出來。
“皇上三思。”景煜當即勸道,“微臣以為除了這人之外,還有一人很可疑,那就是前來皇上跟前通稟的禁軍。
他當時故弄玄虛,隱射婉貴妃出事,分明就是想引皇上快些前往查看。但根據現場眾人的反應,都是知曉落水之人乃是宮女素兒,而非婉貴妃。
如此推斷,那人隻可能是受人指使,甚至並非在行宮伺候的人。”
景煜說著再次拱手,“微臣懇請皇上下旨,將這兩人都交給微臣審理。微臣定會撬開他們的嘴,還原真相!”
“!!!”
上一秒還得意洋洋的皇後,這一秒卻是變了臉色。
宮女可以是死侍假扮的,但禁軍卻統統都是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
且不說對方有沒有冒著必死的決心替自己辦事,就算是有,景煜一旦利用其身後的家族威脅,他也未見得能扛得住。
想到這,皇後不顧一切地站了出來。
“等等!眼下婉貴妃口口聲聲都在暗示本宮為幕後真凶。景煜與你是親戚,難免會偏幫偏信。如此審問出來的結果,本宮不服。”
“皇後娘娘這麼說,是在懷疑大理寺辦案的公正性了?”婉貴妃眯眼質問。
皇後梗著脖子,幹脆撕破了臉皮。
“不錯,那又如何?”
婉貴妃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豎起手指對天。
“皇上,今日當著您的麵,臣妾敢對天發誓。如若是臣妾與景煜勾結陷害皇後,臣妾願遭受天打雷劈,腹中孩兒不得順利生產之苦難!臣妾……”
“別說了,朕信你,朕信你還不行嘛。”
聽著婉貴妃一開口就要拿龍胎起誓,皇帝真是嚇得冷汗都下來了。
這胎可是關乎著啟盛國的國運,豈能有半點損失!
婉貴妃反握住皇帝的手,眼中噙滿了淚珠。
“皇上,並非臣妾恃寵而驕,故意與皇後娘娘為難。隻是臣妾與腹中孩兒每次遇險,都與皇後娘娘有關。臣妾堅持調查真相,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維護皇後身為一國之母的的清白。
還請皇上看在臣妾腹中孩兒的份上,允準臣妾的請求吧。”
“好,好。此事本就處處透著蹊蹺,的確該嚴查到底!”皇帝吃下婉貴妃的糖衣炮彈,轉頭就點了點景煜,“此事交給你全權處置,務必要找出真相!”
景煜拱手領命,“是!微臣定不負皇上信任。”
皇帝這剛到行宮,就鬧出了這麼一攤子破事,實在身心俱疲。再加上婉貴妃到了該用安胎藥的時辰,皇帝自然而然地跟著她回了寢殿。
留下的淩曦以儀態不佳為由先行告退,景煜也忙著審問犯人,堂堂皇後竟是隻能自己找去下榻的宮殿。
“可惡!真真是可惡!”
一進宮殿,皇後就氣惱地砸了門口的花瓶。
緊跟著進來的二皇子嚇了一跳,趕忙安撫道:“母後息怒,父皇待會兒還得過來,您千萬要克製。”
一想到皇帝還不知道要在那狐狸精身邊待多久,皇後就更氣了。
“曹監正和楊院判呢?人都死哪兒去了,把他們都給本宮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