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景煜宣布今晚要來自己房間睡覺，天還沒黑淩曦就開始收拾房間。
雖然她屋內一直保持著幹淨整潔，並沒有什麼可收拾的。但為了不暴露身份，她還是強迫症一般把私人的衣物都重新整理了一遍。
臨近亥時，淩曦提前梳洗完畢，坐在桌前開始翻閱卷宗。這是她平日裏入睡前的習慣，但今晚卻總是心不在焉，卷宗放在眼前許久都不曾翻動。
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咚咚。”
明明知道是誰在敲門，淩曦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她豁然站起身來，先是環顧四周又把房間內的陳設檢查了一遍，這才上前開門。
景煜站在門外，退下官袍的他換上了潔淨而明朗的月牙色錦服，腰間係同色係的腰帶，衣衫內鬆外緊十分合身。
“可以進來嗎？”
景煜望過來的眼眸明亮，深邃幽藍如深夜的大海，俊朗的臉型如雕刻般精致立體。
淩曦看得有些失神，憑著本能往後退了兩步。
“請進。”
景煜順勢來到屋內，第一感覺便是簡潔幹淨，如同房間主人的性格那般。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桌上的卷宗，“還在思考案情？”
淩曦佯裝鎮定，微微點了點頭。
“習慣了，一直找不到無頭鬼的線索，每天晚上都會看上一會兒。”回話的功夫，她重新坐回到桌前。
景煜在原地站了片刻，並沒有跟著淩曦來到桌前，反而徑直往床榻走去。蕭然已經提前替他把被褥抱了過來，此刻隻需要鋪上就行。
“你想睡內側還是外側？”
淩曦餘光瞄到他嫻熟的動作，腦子裏卻快速地思考起來。
都說夫妻成親之後都是男子睡內側，女子則是睡在外側，方便半夜起身伺候夫君喝水更衣等。
一想到這淩曦就頭皮發麻，條件反射似地答道。
“內側！”
許是情緒太過激動，引得景煜手下的動作都頓了頓。他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淩曦一眼，又繼續鋪床。
然而淩曦卻在給出答案之後又糾結猶豫起來，她雖是隱藏的女兒身，但景煜又不知道這個秘密。
況且他們隻是普通同僚的關係，夫不夫妻的和他們有什麼關係。萬一她不習慣和景煜同床，半夜想要起夜怎麼辦？
淩曦越想越是後悔，五官都要擰到一處去。
景煜鋪好了床鋪，回過頭來看到的便是她這幅一言難盡的糾結模樣。
“怎麼了？”
淩曦抿了抿唇，支吾了片刻還是如實說道。
“我，我還是睡外側好了。”
“可以。”
景煜意外的好說話，讓淩曦心裏總算是好受了些。然而沒等她放鬆下來，身後就傳來了脫衣服的淅淅索索聲。
淩曦神經再次繃緊，腦海中抑製不住地浮現出景煜站在床邊一件件脫衣的畫麵。光是如此想著，她的臉頰不可避免地升溫，為了不失態，她隻能強迫自己把目光集中在案卷上。
片刻之後磨人的聲響總算停歇，景煜已經睡在了床鋪的內側，半撐著身子詢問道。
“你不睡嗎？”
淩曦不敢回頭，抓著卷宗的手指差點把紙張給擰破。
“下官暫時還不困，要不景大人先睡吧。”
“我也不困，可否向你要本書？”
“……可以。”
在景煜的要求下，淩曦被迫起身，胡亂從手邊抓了一本遞給對方。
走向床榻的過程中，淩曦盡管壓低眼眸不去看景煜，但就在遞書的瞬間，餘光還是無法避免地掃到了景煜的模樣。
此刻的他隻穿了淺薄的白色內衫，衣襟微敞開，隱約可以看到胸膛處有棱有型的肌肉形狀。
白日裏束發的玉冠也已經取下，一頭烏發柔順地垂在肩頭，中和了俊朗立體的五官。使得景煜看上去少了平日裏的嚴肅威嚴，多了幾分清貴優雅。
淩曦心神一震，她倒是聽慣了旁人對自己容貌的稱讚，可如今麵對景煜，竟生出些自慚形穢的心思。
對方身上那種沉穩與幹練，以及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陽剛之氣，是她比不上的。
淩曦心裏誇讚著景煜的容貌，且不知對方也仔細端詳著自己。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淩曦的相貌本就昳麗出眾，此刻朦朧的燈光又在她身上籠了一層薄薄的光暈，舉手投足間竟是透出些淡淡的媚態。
啪——！
書本落在床鋪上的聲響驚醒了走神的兩人。
原來他們在交接時一個沒接住，一個沒拿穩。
景煜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出格想法後狠狠一驚，趕緊將書本拾起。
淩曦也迅速後退半步，清了清嗓子道：“景大人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不必等我。”說罷逃也似地返回桌前，重新將卷宗捧在手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淩曦胡亂翻著桌上的卷宗，心思卻一直落在景煜身上。
他怎麼還沒睡？
那本書就這麼好看嗎？
早知道就隨手塞本晦澀難懂的《洗冤集錄》給他了。
明明都困得隻眨眼了，怎麼還不睡？再這麼熬下去，她都要撐不住了。
就在淩曦心思百轉千回時，景煜終於放下書本躺平閉眼。
不消片刻，沉穩的呼吸聲漸漸傳來，她終於鼓足勇氣望過去，且見對方似乎已經睡熟。
淩曦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放下卷宗，輕手輕腳地走向床榻。
不得不說景煜睡相很好，規規矩矩地平躺著。明明比自己身強體壯，但卻老實地隻占了內側一半的床位。
淩曦快速脫下外衫，牽起被褥鑽了進去。
誰知剛躺下還沒來得及閉眼，身邊的人卻轉頭看了過來。
“還沒熄燈。”
“！！！”
淩曦像隻受驚的兔子，騰地一下坐起身來。
“你怎麼還沒睡著？”
景煜眉峰一挑，也跟著坐起來，緊接著他就當著淩曦的麵將外衫披上。
“是我冒昧了，隻想著測試新被單有沒有被人下毒，倒是忽略了你的意見。既然你不願與我同眠，那我還是回去。”
“……”
眼看著景煜當真穿上衣服就要走，淩曦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等等，我何時說過不願意？”
景煜下床的動作頓住，“嗯？”
淩曦眼珠轉了轉，強行為自己尋了個理由。
“我從小都是一個人睡，隻是有些不習慣罷了。但大家都是破案，將就一晚也不是不行。”
聽完她的解釋，景煜垂眸沒有說話。但下一秒他卻將衣袖從淩曦手中抽了出來，繼續走下床去。
看著越來越遠離的背影，淩曦心中多少有些慌亂。
她剛才都這麼說了，對方應該能夠理解吧？
如果真的生氣走了，那等明日蕭然知道了這件事，豈不是會覺得她這人矯情又小氣？
淩曦關切又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景煜走到了桌前，輕輕吹熄了蠟燭。
屋內瞬間被黑暗籠罩，然而淩曦卻憑借出眾的夜視能力看清了景煜那雙略帶著揶揄的眼神。
“二少爺晚上可有喝水的習慣，要不要我提前為你準備一杯放在床頭？”
“……不必。”
淩曦被“二少爺”三個字喊得臉頰發燙，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覺得惱怒。她滑進被子裏，直接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景煜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淩曦能敏銳地察覺到對方如何從自己身上回到床榻的內側，又如何攏好被褥睡下。
一股清幽的竹葉香氣所有若無地飄過來，淩曦知道這是景煜身上自帶的味道，比起衛府用來熏被褥的花香清雅高貴了不知多少。然而此刻這種淡淡的氣味卻使得她心跳的速度居高不下。
無奈之下淩曦隻得挪了挪身子，即便是隔著被褥也要盡量避免與景煜接觸，生怕對方發現她的異狀。
然而她剛往外側挪了一點，景煜就順勢移了過來，兩人的胳膊仍舊保持著接觸的狀態。
淩曦僵硬了一瞬，幹脆側過身來睡，又讓出了至少半個身為的距離。
誰知沒過多久，這半個身位的地盤也被對方侵占。景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肘直接抵在了淩曦的後腰，膈得她渾身發毛。
忍耐了片刻，淩曦咬著牙再次往外挪，誰知在這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卻誤判了床榻的寬度。她剛一動，整個人就順著床沿往下墜。
“啊！”
驚叫聲中，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迅速探來，穩穩地環住了淩曦的腰身。
景煜一提一拽，就把差點翻落床榻的淩曦給撈了回來。
等淩曦回過神來時，整個人竟然如同蟬蛹一般窩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
景煜戲謔地看著懷裏的人，“不跑了？”
淩曦臉紅得就快要蒸發，她扭了扭身子，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
“誰跑了！？我剛才就是覺得擠著有點熱。”
“哦。”
景煜也不戳穿對方的謊言，隻是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她剛才脫下來掛在床頭處的厚實披風。
淩曦：“……”
就在淩曦絞盡腦汁想著對策時，景煜卻把她重新放回到了床榻上，並且體貼地幫她把被子掖好。
“你說你從小都是自己一個人睡，是說在蜀中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