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說完整之後直勾勾地看著景煜，眼神灼熱且嚴肅。
這一瞬間，景煜像是被燙到了一般。他下意識想要讚同淩曦的觀點，但再開口之際卻注意到四周還有別的衙役正看過來。
“此事我自會處理，你不必再提。”
淩曦怔住，緊接著抿緊了唇瓣。
其實在話說出口之際，她已經察覺到不妥。畢竟蘇曉嫚是送禮是衝著景煜來的，自己又是下屬，實在沒立場發表意見。
但其實景煜製止淩曦說這種事，是怕她失言得罪了蘇府。雖說大理寺內都是自己人，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景煜沒注意到淩曦異樣的神色，隻是蹙著眉頭把小五叫到了跟前。
“統計一下，今日哪些人收到了點心。凡是吃了的，自己圍著訓練場跑十圈。”
小五聞言臉色一白，當即就垮了臉。
“可是，大人……”
“一點兒警惕心都沒有，如何在大理寺當差？誰若不服，自己脫了官服滾蛋。”
景煜鮮少發火，一旦生起氣來卻是叫人膽戰心驚。
小五不敢強辯，耷拉著腦袋領命。看他這個樣子，多半就屬於已經吃了點心的那一類。臨走前，小五還幽怨地看了淩曦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景煜的命令一下來，衙門裏便是哀嚎一片。不過大家並沒有埋怨送禮的蘇曉嫚，也不敢覺得景煜苛刻，隻能感歎自己倒黴。
淩曦回去繼續做事，但耳朵裏卻一直縈繞著小五等人被罰的哀嚎聲。她坐立難安，雖然對方被罰是景煜的命令，但自己心裏總覺得內疚。
然而更讓她靜不下心來的原因，還是景煜剛才的態度。
畢竟是太後在撮合兩人，自己是不是多嘴了？
當淩曦意識到自己拿著卷宗好半晌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後，隻好認命地起身，她得去找景煜談談。
誰知一打聽，卻發現景煜提前離開了。
景煜此刻已經再次來到了蘇府門口，他仍舊沒有下車，蕭然出麵將一袋銀錢交給小廝。
“今日蘇小姐破費在皓月樓定了五十份點心犒勞大理寺的衙役們，我們大人代表大理寺感謝小姐。
不過大理寺乃是軍機重地，按照規矩不可隨意收受禮物，尤其是吃食之類的東西。一旦出了事故，想來對蘇府名聲也是無益。
故而今日的點心就當是我們大人自己買的，這些銀錢歸還蘇小姐。”
一回生二回熟，小廝熟練地收下銀子，轉頭就送到了蘇曉嫚的麵前。
“景大人是這麼說的？”
蘇曉嫚一邊由丫鬟伺候著染指甲一邊問道。
小廝頷首，“景大人沒有露麵，這些話都是他的侍衛傳達的。”
丫鬟輕哼，“景大人也太講究了些。想想以前，小姐也不是沒往軍營裏送過慰問的吃食，連將軍都沒有責怪小姐。”
蘇曉嫚挑眉，“景大人究竟是怕惹上麻煩，還是不想跟我們蘇府扯上關係？”
不管是哪一種，景煜連續的拒絕反而勾起了蘇曉嫚的征服心態。
“靈芝。”
“奴婢在。”
“去打聽一下，這京都城最好的布行是哪家。本小姐就不信了，他景煜能夠油鹽不進。”
自從景煜罰過眾人之後，衙門裏已經不敢再議論他和蘇曉嫚的事情。
倒是午間休息的時候，淩曦突然遣人送了幾十隻燒鵝過來，說是要給兄弟們補補身子。
沈逸航第一時間來湊熱鬧，“好家夥，昨日是蘇小姐送點心，今天又是你買燒鵝。怎麼，你也想學蘇小姐那樣慰問咱們景大人？”
“別胡說。”淩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隻是後悔昨日多嘴，叫小五他們平白無故受了罰。”
沈逸航“嗐”了一聲，伸手揪下一隻鵝腿往自己嘴裏送。
“你這就多心了。景大人罰他們是依照規矩辦事，與你何幹？”
淩曦搖了搖頭沒吭聲，隻是當沈逸航還想禍禍另外一隻燒鵝的時候及時打開他的手，端著東西去找景煜。
“咚咚。”
敲門聲響起，景煜沉穩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進來。”
淩曦推門而入，看著對方正在複查卷宗，便將燒鵝輕手輕腳地放在了桌上。
景煜聞到香味抬頭，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食物。
“這是？”
“蒼瀧樓的燒鵝，是我親自買回來的。”淩曦說著把食物往景煜跟前推了推，“昨日的事情，是下官多嘴了，還請景大人不要怪罪。”
景煜表情稍顯疑惑，他不記得淩曦什麼時候說錯了話。
淩曦卻誠懇道：“蘇小姐乃是一片好心，就算有行為欠妥之處也不該由下官指正。”
這話聽起來總覺得有些古怪，再加上淩曦表情凝重，使得景煜不得不放下筆正視對方。
“蘇小姐的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你當時說得沒錯，衙門是軍機要地，的確不該隨意接收他人送來的食物。我罰小五他們，也是因為他們自己沒有戒備心，與你無關。”
聽到這話，淩曦心中總算是鬆快了些。她笑了笑，把燒鵝送到景煜麵前。
“那下官且當大人不計較了。”
景煜不想辜負她的心意，便起身去淨手。誰知一拽衣袖，護腕突然脫落了下來。
淩曦彎腰拾起，“好像是卡扣折了。”
她仔細打量，發現這護腕繡工精致，而且外層的布料布滿了磨損的痕跡，想來應該使用了很久。
再看景煜的著裝，除了在衙門裏穿官服之外，偶爾見到對方穿自己的衣衫也都是素雅低調為主。和京都城內其他的貴公子相比，他簡直就是樸素節省的典範。
沒了護腕，寬大的衣袖便敞開來，導致洗手有些不方便。
淩曦突然心念一動，“大人的護腕壞了，下官送您一副新的吧。”
景煜動作一頓，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的事情，本官的確沒有怪你，你不必……”
“大人想多了，下官隻是想送您一副護腕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景煜見她眼神清澈純淨，的確沒有多餘的心思，這才笑著點頭。
“那就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