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初暖越想越是氣惱,但又礙於明嫣郡主和景煜的麵子,不敢不從。
原本應該讓丫鬟把木匣送上來,但她卻親自搶了過來,一步步送到淩曦麵前。
“這木匣內的香薰乃是我夫君親自挑選,還請淩司直小心拿取。”
“知道。”
就在淩初暖拿出木匣之後,淩曦的目光就沒從它身上離開過。隻要一想到裏麵居然裝著充斥了藤麻子的毒藥,她的神經就緊繃著不敢放鬆。
淩初暖將木匣遞給淩曦,眼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寶貝就要被人搶走,她突然毫無征兆地驚叫一聲,同時身體猛地往前栽去。
淩曦原本已經接住了木匣,卻在淩初暖的撞擊之下失去重心,手裏的木匣子也飛了出去。
一旦木匣落地,很可能就會觸發機關,使得其中的毒藥泄露。
站在一旁的景煜眼疾手快,利用自己寬大的衣袖用力一揮,那木匣便被直接掀翻進了琉璃水缸當中。
淩初暖原本是想假裝被淩曦絆倒,好在在落地的同時把木匣打開。誰知木匣卻被景煜直接掃進了水缸中。
熏香可是要用火點燃慢慢熏烤的,一旦沾上水就失去了作用。
淩初暖見狀發出真情實感的驚叫聲,“不!”
與此同時淩曦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被景煜穩穩扶住。
她這邊剛站穩,就聽得一聲悶響傳來。
隻見木匣在落水的撞擊中自動開啟了機關,無數彩色的花瓣在水缸中炸開,如同花海旋渦一般快速地流轉起來。再配合琉璃水缸折射的七彩光暈和禦金水自帶的嫋嫋煙霧,可謂美如仙境。
“好美啊!”
“快看,全是花瓣!”
“花瓣在琉璃水缸裏轉起來了。”
“你們聞,是花香的味道!”
這場意外不僅在視覺上形成了引人入勝的美景,緊接著更是飄散出了濃濃的花香氣息。
原本盛放在木匣中的熏香與滿缸的禦金水混合,竟是迅速地被分解融化。
濃鬱的花香氣息飄散揮發,好似春日裏滿城的鮮花同時綻放。整個宴席都被花香包圍,每個人都沉醉在香味當中。
這些當中唯獨不包括淩曦和景煜,兩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香料,直到它完全溶解在了禦金水中這才放下心來。
淩曦悄悄舒了口氣,笑著向明嫣郡主拱手。
“看來淩大小姐獻上的果然是好香料,如此清潤的香味,想來能在整個濟安侯府留存許久。”
明嫣郡主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總算給了淩初暖一個好臉色。
“張夫人有心了,這壽禮本郡主很是滿意。不過你下次做事情還是要更穩妥些,剛才那般毛毛躁躁,差點就把這麼好的禮物給摔了。”
淩初暖剛才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這木匣雖然落了水,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好。
唯一可惜的是,這次的風頭還是被淩曦搶去了一半!
藤麻子的毒溶解在了禦金水中,大理寺的任務也完成了。
兩人對視一眼,淩曦主動向明嫣郡主開口。
“大理寺公務繁忙,既然禮物已經送到,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你們這就要走?我晚上還設了宴席,不如留下來用些吃食再回去。”
景煜淡然拒絕,“下次一定。”
看著自家表兄再次恢複成以往清冷疏離的模樣,明嫣郡主便也不再強求。果然,隻有淩曦想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景煜才會附和陪同。
眼下淩曦要走了,景煜自然也是留不住的。
一想到這,明嫣郡主曖昧的目光再次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圈。
“行吧,那改日本郡主帶些點心來大理寺慰問。淩司直,我表兄這人平日裏一旦忙起公務來就廢寢忘食的,你替我多看著點兒他。”
淩曦隻想著趕緊去把李錦甫追回來,全然沒心思去分析其中的隱晦之意。倒是景煜挑著眉頭多看了明嫣郡主一眼。
……
押送李錦甫的馬車已經快到抵達刑部。接到消息的張子左早已迫不及待地帶著人在門口迎接。
“大人,大理寺的人來了!”
隨著衙役的提醒,一群士兵護送著馬車徐徐而來。
張子左大喜過望,“來人,隨本官前去將李府嫌犯接過來!”
“是。”
馬車最終停在了刑部的大門口,張子左大步上前卻被大理寺的衙役攔下。
“站住!”
張子左嗤笑一聲,將提前就備好的文書拿了出來。
“交接的文書已經寫好,也蓋了官印,隻需要你們淩司直簽字畫押就行了。”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車簾被人從內緩緩挑起。探出頭來的卻並非張子左期待的淩曦,而是沈逸航。
“怎麼是你?”張子左笑意僵在臉上,“淩曦呢?”
沈逸航噙著一抹嘲諷的微笑望著對方,“淩司直?他自然是在大理寺處理公務了。怎麼,張員外郎找我們淩司直有事?”
張子左額角青筋跳動,他迅速看了一眼車廂之內,除了沈逸航之外並沒有別人。
“淩曦沒來,那李錦甫呢?”
“李錦甫?我們大理寺帶回去的嫌犯,自然也是在大理寺接受審訊了。”沈逸航咋舌一聲,整個人慵懶地歇靠在車廂上,“我說你們刑部怎麼回事?一天到晚那麼多的案子不去查,老是惦記著我們大理寺的人。既然張員外郎對我們大理寺如此感興趣,不如從刑部辭官,轉投來我們大理寺?”
“!!!”
張子左猛地吸了一口氣,“淩曦不來,看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也罷,我便成全他。”
誰知剛說完,就見兩名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衣衫襤褸,鼻青臉腫。
“張大人,大人,不好了!”
在看到這兩人出現的瞬間,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張子左腦中升起。
“你們怎麼回來了?不是叫你們守在濟安侯府門外嗎?還有,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其中一人捂著被揍成熊貓眼的臉哭訴,“小人的確是按照您的吩咐守在濟安侯府門外的。可……”
他說著回頭看了沈逸航一眼,瑟縮地往張子左身邊躲了躲。
“可不知哪裏冒出來了一大群人,把我們狠狠揍了一頓,還堵在了巷道中不準我們離開。”
張子左目眥盡裂,眼神如刀般飛向沈逸航。
“是你幹的!”
沈逸航從容地接住了他的怒視,並且嗤笑道:“張員外郎這話說得就沒道理了,衙役毆打平民可是要論罪的,你哪隻眼睛看到出手的是我們大理寺的人?”
張子左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最後哼笑道:“你以為控製了這兩個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來人,給我備馬,本官這就去濟安侯府!”
“是。”
張子左原以為沈逸航一定會阻止自己,甚至已經做好了強行突圍的準備。誰料對方非但不阻攔,反而一直帶笑目送自己離開。
張子左此刻心中已經被強烈的不安感占據,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硬著頭皮趕往濟安侯府。
宴席正進行到熱鬧的時候,小廝穿過舞姬來到明嫣郡主耳邊,俯下身低聲說了兩句話。
明嫣郡主放下玉箸,臉色也沉了下來。
“好了,都先下去吧。”
隨著她話音落下,廳中熱鬧的歌舞驟然乍停,所有前來赴宴的千金貴女們也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她。
“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呀,看郡主的樣子,似乎有些不高興?”
“是不是剛才的舞蹈不合心意?”
就在眾人的猜測聲中,明嫣郡主突然點名淩初暖。
“張夫人,你的夫君已經在濟安侯府門外等候多時了,你就請回吧。”
淩初暖整個人都愣住了,“我夫君?”
明嫣抬眸冷冷地掃了過去,“怎麼,難道你夫君不姓張,不是刑部的員外郎?”
“……”
正在淩初暖滿腹疑惑之際,又有一名小廝急匆匆跑進廳來。
“啟稟郡主,刑部的張員外郎非要登門拜訪,說是有要事通稟郡主。”
“要事?今日是本郡主的生辰,眼下整個京都城的貴女們都彙聚一堂。那張子左即便是刑部的員外郎,那也是外男,豈能隨意入內。
你去告訴張員外郎,若是他想要接自己夫人,本郡主這就把人送出去。”
剛說完,門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不能進,您不能進!”
“員外郎,郡主正在裏麵設宴,您不能進去啊……”
“讓開!”
一聲暴怒響起,張子左強行突破小廝的阻攔闖入大堂。
明嫣郡主豁然起身,“大膽!這裏是濟安侯府,何人膽敢放肆?!”
淩初暖也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看著眼前的男子滿心驚訝。
“夫,夫君?”
張子左隻是很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主要注意力還是放在明嫣郡主身上。
“郡主息怒,在下強闖濟安侯府是因為事態緊急,有人在獻給郡主的壽禮當中下了毒!”
此話一出,全場的貴女們紛紛發出驚呼聲。
“下毒?”
“誰膽子這麼大,瘋了不成?”
明嫣郡主立刻質問,“什麼賀禮,誰送的?”
張子左喉頭滾動了兩下,突然露出癲狂的笑容。
“淩府所贈的——香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