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是你寫狀紙,想要告福壽堂赤霄丸裏夾毒?”
沈逸航話音剛落,霍梓軒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緊接著淩曦將狀紙拿出,扔到他的腳下。
“看看,是不是你寫的那份。”
霍梓軒低頭掃了一眼,竟是露出欣喜之色。
“你,你們難道是張大人的屬下?是不是刑部要收禮我這個案子了?”
淩曦與沈逸航對視一眼,後者沉聲提醒道。
“你仔細看清楚,這狀紙已經破了,是我們撿到之後修補起來的。”
霍梓軒聞言低頭再看,原本的欣喜之色由震驚與惶恐取代。他咽了口唾沫,戒備地看著淩曦與沈逸航。
“那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找我?”
淩曦抱著胳膊反問,“你覺得我們是什麼人?”
霍梓軒打量著他們,心中也犯嘀咕。明明兩人無論從氣質還是相貌,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是穿著打扮卻又普通得很。
想到京都城裏有些地下組織,霍梓軒更是緊張地心髒狂跳。
“是不是李錦甫派你們來的?他怕我把赤霄丸的秘密說出去,所以讓你們來滅口?”
“為何是李錦甫,不能是張子左?”
霍梓軒目眥盡裂,“張,張大人?不可能!張大人是年輕有為,他答應過我會暗中調查赤霄丸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害我?”
沈逸航聞言不由得發出嗤笑聲,“年輕有為?他若真答應替你調查此案,你的狀紙又怎麼會落到我們手上,還被撕得粉碎?”
淩曦繼續補刀道:“我實話告訴你吧,張子左如今和李府的人關係密切。之前便是他暗中幫襯李錦甫,才使得李府的凶殺案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你是說二夫人和大老爺的命案,凶手不是熊管事嗎?”
沈逸航嘖舌,“這你也信?”
淩曦提示道:“你仔細想想,之前福壽堂的製藥坊是由誰在掌控,如今死的又是哪些人?”
霍梓軒不笨,隻是稍微聯想一下,臉色就沉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
“殺人滅口。我們懷疑,李府相繼遇害的那些人都是因為接觸到了赤霄丸的秘密。”
霍梓軒震驚地望著淩曦,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沈逸航總算從懷中掏出令牌,“我是大理寺少卿,沈逸航。這位是大理寺的淩司直。”
“……”
霍梓軒捂著狂跳的心髒喘了口氣,他剛才還以為這兩人是什麼秘密組織的殺手,原來竟是官府的人。
淩曦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我們來找你,是因為懷疑之前那些命案的連環殺手還藏在李府,而你是目前唯一知道赤霄丸秘密的人。”
霍梓軒喉頭滾了滾,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那我豈不是也有危險。”
“是。”淩曦直白地給出肯定的答案,“一旦這件事暴露,你很可能會被凶手盯上。”
被她這麼一嚇,霍梓軒整個人都懵了,緊接著淩曦又安撫道:“不過你也別著急,隻要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大理寺,我們會負責你的安全。”
“我說,我都告訴你們!”
……
當晚,霍梓軒被帶到了一處客棧裏,將自己心中懷疑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們。
沈逸航聽完整個猜測,眉頭皺得能擰出水來。
“光憑這麼點信息,你便敢猜測赤霄丸裏有毒,還敢去向刑部告發?我都不知道該誇你膽大還是天真。”
霍梓軒自己也是心有餘悸,“草民當時一心想要複仇,哪裏想過那麼多。隻當刑部與大理寺一樣,隻要是衙門都會受禮此事。”
沈逸航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對方眼前搖了搖。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隻有像我們大理寺這般一心為民的衙門,才能做到替民申冤,秉公執法。”
剛說完,淩曦就把他擠開。
“你說發現近幾年服用過赤霄丸的都相繼離世,且死狀都幾乎相同,你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不難打聽。我在福壽堂幫工多年,每個月都會替那些大戶人家送藥。這些人家室都不差,若是過世府中定會大操大辦。我再塞些銀子給府裏的下人,總能打聽到一二。”
淩曦讚許地看了霍梓軒一眼。
“腦子不錯,那你可還記得那些人的名單?”
“記得,我寫給你。”
“看來,是時候去這些人的家裏走一趟了。”
淩曦拿著霍梓軒提供的名單,開始和沈逸航依次拜訪。
趙府。
得知兩人是大理寺的官員,趙老爺親自出麵接待。
“不知兩位大人突然造訪寒舍,所為何事啊?”
沈逸航寒暄道:“是這樣,最近我們再調查一起案子,嫌犯很可能與貴府的老太爺有所接觸。所以我們今日前來,是想詢問一些有關老太爺的事情。”
“我父親?”
趙老爺很是驚訝,“可是在下的父親去年年初的時候因為哮喘發作,已經過世了呀。兩位大人是不是搞錯了?”
“什麼,令尊去世了?”沈逸航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同時向對方道歉,“真是對不住。”
趙老爺連忙擺手,“沈少卿言重了。倒是家父過世,不能替您解答疑惑,還請大理寺不要怪罪。”
淩曦適時開口,“但我們追查的案子很是重要,既然趙老太爺不在了,不知道能不能請趙老爺代答?”
“代答?”趙老爺疑惑地看了看兩人,“可以倒是可以,隻是不知道兩位大人想問什麼?”
“請問令尊生前,是不是時常前往福壽堂?”
趙老爺如實答道:“的確。家父常年患有哮喘,而福壽堂的赤霄丸專治此症,所以家父每月都會抽空前往福壽堂。”
沈逸航追問,“那你可知,令尊在福壽堂中可有認識別的什麼朋友?”
“這倒是沒有。家父生前年事已高,且腿腳不便,平常都是讓福壽堂的小廝跑腿送藥,偶爾才會親自前往。”
“說起這赤霄丸,的確是京都出了名的好藥。本官身邊不少患了哮喘症的人也在服用。”沈逸航說著故意以閑聊的方式深入話題,且不引起對方的警惕,“不過這赤霄丸什麼都好,就是越吃越貴。”
淩曦故意詢問,“越遲越貴?可下官怎麼聽說,福壽堂誠信經營,赤霄丸已經好多年沒漲價了。”
話題引到這裏,趙老爺果然上當。隻聽他哈哈一笑,主動替淩曦解釋起來。
“淩司直有所不知啊,這赤霄丸雖然不漲價,但患者隨著服用的時間增漲,所用的藥量會逐漸增多。就像先父,第一年吃赤霄丸的時候隻需每日一粒,到最後已經增加到了每日三粒。虧得我趙府還略有些家底,不然光是這赤霄丸都是一大筆開銷啊。”
聽得此話,淩曦眯起了眼睛。
“竟然還有這種事,趙老爺就沒詢問過這赤霄丸究竟用了什麼配方,怎麼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呢?”
趙老爺笑眯眯地搖了搖頭,“赤霄丸的配方是人家福壽堂的機密,我們追究這個做什麼。隻要這藥有效果,多花些銀子也無妨。”
“可是赤霄丸如此有效,那敢問令尊又為何會因為哮喘發作而過世?”
“這……”
趙老爺被問得愣住,思忖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先父去世時已經過了花甲之年,這樣的年紀,身體本就是風間殘燭。他發病時乃是半夜,許是沒來得及服藥的緣故,才沒挺過去吧。”
沈逸航也跟著歎氣,“哎,哮喘這病的確難治。我所認識的人中也有因為此病致死的。這人呼吸一旦不暢,便會四肢發紺,麵色發紫發青,還會眼眶充血。”
如此詳細地描述死狀,趙老爺聽了下意識擰緊了眉頭。可是略微思索後,他卻疑惑地看向沈逸航。
“等等,沈少卿您剛才說,因為哮喘而亡的人,會麵色發青發紫,那可會出現口吐白沫之類的症狀?”
“照理來說不會。哮喘發作,就如同窒息一般。通常患者身故,都是因為呼吸不暢。若是口吐白沫,反倒能說明患者那時能夠呼吸。”
趙老爺聞言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淩曦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立刻追問道:“趙老爺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趙老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卻隻是訕笑了幾下。
“沒什麼,沒什麼。”
雖然對方不肯細談,但淩曦還是從他的反應中提取到了自己想問的答案。沈逸航隨即轉開話題,又隨便問了幾個問題,便帶著淩曦了趙府。
“你怎麼看?”
沈逸航坐上馬車,通過車簾再一次審視趙府的匾額。
淩曦整理了一下衣襟,“趙老太爺的死的確有問題,而且趙老爺也察覺到了。隻不過眼下時機尚不成熟,我們還不能暴露太多信息。”
沈逸航拿出名冊,“那就先去下一家。”
西城王氏。
這次負責接待淩曦與沈逸航的不是家主,而是一名夫人。
“兩位大人想查什麼?我們王氏一族,似乎沒有聽到誰犯了事。”
淩曦充分利用自己的相貌優勢,衝對方揚出一抹惑人的微笑。
“我們今日前來,其實是想問問有關貴府孫芷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