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男子突然驚醒,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眼瞧著身前便放著給老太君燒紙的火盆,景煜眼疾手快一把提拎住了他後頸處的衣衫,這才避免了一場悲劇。
“哎呀——!”
“大老爺,您沒事吧?”
經過這麼虛驚一場,男子總算是徹底回過神來。
他在徐管家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惶恐地衝景煜等人拱手道謝。
“多謝景大人救命之恩,多謝!”
景煜直言道:“本官奉命前來調查李氏命案,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哦,草民李宴,乃是李氏一族嫡長子。我二弟李錦甫因受驚過度還在休息,恐怕無法見麵幾位大人。”
景煜頷首,隨即將目光移向令堂正中央的李老太君靈位。
“既如此,待本官問候過老太君,便開始查案吧。”
徐管家十分周到地呈上香燭,供景煜與淩曦三人上香,隨後又將幾人帶到了後堂休息。
景煜開門見山問道:“聽說老太君過世之後,宮裏曾派人前來悼念,緊接著便傳出了貴府二夫人過世的消息。還請閣下詳細敘述當時的情況。”
李宴點了點頭,正要開口時卻瞥了徐管家一眼。後者十分懂事地後退半步,衝景煜等人拱手道。
“三位大人請稍坐片刻,小人去廚房拿些茶點過來。”
等到徐管家離開之後,李宴這才神神秘秘地開口道。
“景大人,李府鬧鬼啊!”
此話一出,景煜的眉頭立刻蹙起。
沈逸航知道他最厭惡鬼神之說,見勢不對趕忙出聲製止道:“別胡說,這世上哪裏來的鬼。”
淩曦也附和,“不錯,就算是有鬼,那也是長在人心裏。”
李宴見三人都不信,不由得放大了聲音。
“是真的!老二是個色胚子,一把年紀了還不正經。他屋裏的那個李秦氏就是個母夜叉,他們夫妻二人敢動水芸,自然要遭報應。”
“什麼意思?”
李宴看到景煜和淩曦幾人都向自己望過來,再次嗤笑了一聲。
“我母親的貼身丫鬟叫水芸,長得的確是好看。老二第一次見到水芸就起了歹心,想收她為妾室。隻可惜老二媳婦是個母老虎,得知此事後大鬧了一場。老二沒成功,但卻也不死心,時常騷擾水芸。
母親曾將一部分家產留給了水芸,可等她過世之後,老二媳婦就想把水芸趕出府去,誰知自己卻先死了。
你們說,這難道不是母親在懲罰老二一家?”
淩曦接話道:“二夫人是怎麼死的?”
“上吊。”
李宴指了指房梁,壓低了聲音就像怕驚動什麼似得。
“就在母親的房裏。”
得知這個消息,景煜帶著淩曦與沈逸航來到李老太君的院子裏,一進門就看到有名女子跪在院中燒紙。
“這位是?”
沈逸航停下腳步,麵露警惕。
同行帶路的徐管家低聲介紹道:“三位大人,這是我們老夫人身前最喜愛的丫頭,水芸。水芸,大理寺的景大人來了,快來見禮。”
聽到響動,水芸將手裏最後一把紙錢扔進火盆中,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隻見其裙擺飄揚,一身白色的孝服襯得她肌膚似雪。即便是神色憔悴,未施粉黛,但還是掩蓋不住豔麗的容貌。
如此絕色,難怪李府的二老爺會動心。
水芸目光期期艾艾地掠過三人,提著裙擺上前見禮。
“奴婢水芸見過大人。”
景煜抬手,“起來吧,本官前來調查李秦氏之死,聽說這件事與你有關?”
這話其實是在詐對方,淩曦原本以為水芸會驚慌地辯解,誰知對方卻是垂眸落下淚來。
“都是水芸的錯,要不是我,二夫人也不會死。”
景煜登時眯起了眼睛,“你做了什麼?”
水芸用她那雙彌漫著水霧的大眼睛望著景煜,“啟稟官老爺,其實二夫人一直不喜奴婢,在老夫人過世後便打算將奴婢趕走的,誰知,誰知……”
“誰知什麼?”
水芸深吸了一口氣,“聽老一輩的人說,在頭七沒過時,亡魂會一直留在這宅院當中。定是老夫人看到了奴婢被二夫人刁難,才會出手相助,直接帶走了二夫人。”
景煜收回目光,冷嗤道:“無稽之談。”
眼看問不出個所以然,淩曦適時提議道:“景大人,咱們還是先進屋看看吧。”
一行人踏入老夫人的房間,便有一陣涼風吹來。
淩曦先是被吹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才開始打量房中的陳設。
沈逸航縮了縮脖子,疑惑道:“這天氣也不涼了,這房子怎麼這麼冷?”
徐管家的麵色有些難看,“這房子以前也不這樣,自從老夫人去世後,就變得陰森森的。雖然景大人不信鬼神,但咱們府上的人都認為,是老夫人的魂魄還停留在這屋內。”
說話間一行五個人走進內室,抬眼便瞧見了懸在房梁上的繩索,以及擺放在房間正中的木凳。
徐管家介紹道:“這便是二夫人上吊自盡的地方。我等發現二夫人的時候,她竟是穿著老夫人的衣衫,戴著老夫人的首飾。”
說到當時的情景,徐管家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是誰最先發現了屍首?”
“就是水芸。”
景煜再次將視線落在水芸身上,“你是如何發現屍首的?”
“回大人的話,奴婢是負責貼身伺候老夫人的。如今老夫人準備入殮下葬,奴婢今早便按照規矩前來收拾東西。誰知一進門,就看到二夫人吊死在了房梁上。”
徐管家接著她的話補充道:“當時宮裏來人,兩位老爺都在靈堂接待。我等正疑惑著二夫人為何不出現時,水芸便匆忙前來稟報。”
景煜深深看了水芸一眼,“誰是最後一個見到二夫人的人?”
徐管家回道:“老夫人新喪,府中都亂作一團。這內宅一直都是二夫人在操持,這兩日也是忙得暈頭轉向。若說誰最後一次見到二夫人……”
他說著也將目光移向了水芸,“昨日二夫人下令讓水芸收拾行裝,今日一早便離開李府。至此之後便回到自己的宅院中,再也沒有露麵,直到今早被發現吊死在老夫人的房中。”
景煜分析道:“如此看來,你的嫌疑很大。”
聽到這話,水芸的臉上總算露出些許惶恐之色,她提著裙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人明鑒,奴婢在接到二夫人的命令後心神大亂,被幾名姐妹攙扶著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休息。二夫人則是整晚都與二老爺在一起的,她為何會死,奴婢實在不知!”
沈逸航抱著胳膊看向徐管家,“你們二老爺呢?去叫他過來問話。”
徐管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恭敬地拱手領命。
“是,小人這就去請我們二老爺,還請幾位大人稍等片刻。”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眾人也沒閑著。
淩曦直接問道:“二夫人的屍首現在何處?”
水芸福身,“因為此事過於詭異,為了不讓二夫人衝撞老夫人,大老爺便吩咐將二夫人的屍首暫時停放在另外一間院子裏。大人若是想看,奴婢可以帶您過去。”
淩曦與景煜對視一眼,決定先檢查屍首的情況。等他們看到屍首時,三人卻是不約而同地蹙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躺在棺材裏的二夫人果真穿著老夫人的一件紅色衣衫,而她的臉頰被抓出無數紅痕,竟是破了相。
淩曦質問水芸,“你發現屍首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了?”
“是。奴婢當時嚇壞了,立刻前去靈堂稟報。”
沈逸航看得緊緊蹙起眉頭,“這也太詭異了。上吊也就算了,哪有人在上吊前還故意把自己臉劃破的道理。”
“沈少卿。”景煜打斷了對方的打量,“你負責帶人走訪府內,問詢口供。淩司直,你負責簡單檢查一下屍首的情況。”
“是。”
兩人分工合作,立刻運轉起來。
淩曦命人將二夫人的屍首從棺材裏抬出來,以目測的方式做了最基礎的檢查。
“屍首完整,除了臉上之外並無明顯傷痕。死者表情安詳,說明臨死前並未感到痛苦。但上吊自盡是十分漫長的過程,再加上她臉上的傷痕,不應該完全沒有反應。除非……”
淩曦說著掏出手絹,隔著布巾掰開了二夫人的嘴。
“大人,二夫人嘴裏似乎有白色粉末的殘留物。”
景煜聞言立刻上前查看,“可能是迷藥。”
“不錯。如果是提前被人迷暈了再掛上繩索的話,便不會有反抗的痕跡。”
站在一旁的水芸聽到兩人說的話,登時臉色慘白如紙。
“這麼說來,二夫人是被人殺害的?”
淩曦注意到對方緊張攥緊衣角的手,突然上前擒住她的胳膊。
“你的手上有傷。”
“啊!”
水芸發出驚恐的叫聲,伴隨著這個聲音,兩道人影急匆匆從院門外趕來。
“住手!”
淩曦與景煜回頭看去,隻見一名中年男子提著衣擺疾步而來,麵上的惱怒之意十分明顯。
“你想幹什麼?放開她!”
中年男子怒氣衝衝地伸手想要推搡淩曦,卻被景煜一把擒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