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
淩曦心裏一下子戒備起來。
案子是昨晚深夜發生的，就算淩元沛被帶走的時候有大量學子瞧見，但也不至於天亮就傳遍了京都城。
“祖母確定消息是街上聽來的，而不是出自白駒書院？”
“這麼說來你是承認了？”
宋嫣激動地搶在老夫人之前插話，“要不是我一大早派人去書院接元沛回府，還不知道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夫人，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陷害我們元沛！”
說到這裏，宋嫣掏出手絹掩麵而泣。
“可憐我們元沛啊，單純善良，哪裏想得到居然有一天會被自家兄弟算計。聽說大理寺裏的牢房陰暗潮濕，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元沛他身體孱弱，也不知道熬到了幾日……”
她這麼一說，帶著老夫人也淚眼婆娑起來。
“淩曦，你是個好孩子，祖母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這官府辦案都要講究人證，你去跟大理寺的人說說，就說你根本沒有在現場看到我們元沛。求大理寺的人把他放了吧，啊？”
“……”
麵對老夫人哀求的麵容，淩曦很是無力。
“祖母，您都知道大理寺辦案是講究人證物證的。當時第一個發現淩元沛行刺蔣卓的並非是孫兒，而是另外一名學子。就算我故意包庇，大理寺也會采用對方的證詞。況且其他夫子趕到現場的時候，都看到淩元沛手裏握著帶血的匕首。這些都是無法辯駁的證據。”
老夫人嗚咽一聲，淚水順著蒼老的麵頰滑落。
“這麼說來，我的元沛是沒救了嗎？”
宋嫣氣急敗壞地跳腳，“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就算當時有別的證人看到了現場，你原本也可以直接通知老爺，請老爺出麵來解決這件事情。為什麼非要交給大理寺來查案？”
說到激動處，宋嫣開始口不擇言地亂罵。
“我看你就是心思陰毒，想要借大理寺的手殺了我兒子！不愧是許如意生的野種，你跟你娘一樣惡毒下賤，活該當初被趕出淩府！
我警告你，但凡我的元沛少了一根汗毛，我就與你拚命！”
這樣惡毒紮心的話，引得院子裏的下人們竊竊私語起來。
芷柔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鼓足勇氣反駁道：“夫人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公子來京都的時候，老爺就已經承認了他二少爺的身份。況且我們公子已經通過了秋闈，是舉人老爺了。”
“主子說話，豈有你一個臭丫頭插嘴的份。”
周嬤嬤上前兩步，頤指氣使打斷芷柔的同時陰陽怪氣地瞥了淩曦一眼。
“舉人老爺又如何？都說百行孝為先。若是讓人知道淩二少爺不敬自己家裏的母親與祖母，陷害自己的兄長，就算是考中了狀元，恐怕也是難以入仕為官的。”
周嬤嬤的指責引來淩曦一聲冷笑，“那你們想如何？”
見她這般問，宋嫣還以為淩曦是要鬆口，於是急切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怎麼辦？當然是立馬去大理寺撤銷口供！”
老夫人補充道：“聽說你之前和大理寺的沈少卿走得近，他還親自送你去參加春闈。要不你再去沈府走一趟，求求他通融一下，早些把元沛放出來。”
淩曦點了點頭，“可以。不過誠如夫人所言那般，我不過是個野種，人微言輕，人家大理寺未見得會采信我的話。
要不這樣吧，請夫人與我一起前去大理寺。我負責把大理寺卿景大人和沈少卿都請出來，你來給他們替要求。我全程配合你，如何？”
“……”
宋嫣被她堵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漲得臉色通紅。
其實她自己心裏知道，讓大理寺撤銷口供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並不妨礙她以此為借口，找淩曦的麻煩。
見宋嫣不說話，淩曦幹脆去問老夫人。
“祖母要不要一起去？您和夫人可是爹最為至親之人，說不定景大人見了你們，真能看在刑部尚書的麵子上把淩元沛給放了。”
老夫人見淩曦麵色真誠，不由得信以為真。
“好好！快，叫人備車。”
眼瞧著有婆子當真去準備出行，宋嫣這才惱羞成怒地嗬斥道。
“夠了！都給我站住！”
對方被她吼地嚇了一跳，先是抬頭疑惑地看了一眼宋嫣，又望向老夫人詢問道。
“那這車……”
老夫人神色不愉地嗬斥道：“你又在吼什麼？不是你吵著鬧著要去讓淩曦去大理寺撤銷供詞嗎？”
宋嫣臉色由紅轉青，嘴唇蠕動了好幾下都說不出話來。
這時淩曦終於沉聲開口，“因為夫人知道，一但去了大理寺，整個淩家都將淪為京都城的笑話。”
老夫人是困惑地瞪大了眼睛，“這又是為何？”
“祖母您想，事情是昨晚發生的，凡是在場的學子都目睹了現場的情況。大理寺依法辦案，怎麼可能會因為咱們的幾句話就放人。
夫人逼迫我去撤銷口供，無非是想尋個理由拿出出氣罷了。真輪到她自己出麵，才知道什麼叫丟人。”
宋嫣氣急敗壞，“你住口！”
淩曦非但不住口，還厲聲反問對方。
“昨日案發之後，爹第一時間從刑部趕往了書院。身為嫌犯的家屬又是朝廷命官，爹爹主動讓大理寺接手此案。
如此不僅能維護淩府的清譽，更能顯示爹對淩元沛的信任。夫人今日若真帶人去大理寺鬧，才是打了爹的臉，叫全京都的人看笑話！
如此，夫人還要去大理寺嗎？你若執意要去，我陪你便是。”
宋嫣對上淩曦這張過分精致的臉，真是又恨又氣。但她現在理虧，又不知該如何向老夫人解釋，權衡之後隻能捂著臉哭了起來。
“我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生養了這麼一個兒子，卻被官府抓走了。我可憐的元沛，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想活了。咱們娘倆兒一去上斷頭台，去了地府也好有個伴……”
就在宋嫣企圖通過撒潑把事情糊弄過去的時候，有小廝急匆匆地趕來稟報。
“二少爺，有個自稱是白駒書院廖洪濤的人來找，說是有急事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