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走車夫的全程，淩曦都隻是默默看著不吭聲。
最後還是沈逸航自己頂不住壓力開口向她解釋，“淩兄，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隻是……”
“隻是你奉命行事，是你們景大人過河拆橋，不想我插手此事。”
“景大人他也是為了你好！”沈逸航著急間忍不住脫口而出，“這件事錯綜複雜，景大人也是怕你知道了真相心裏難受。”
“不就是因為我爹？也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沈逸航臉色大變，“你知道！？當初你爹和景大人分別舉薦了不同的人前往吳州巡查，皇上最後采用了景大人推舉的鄒大人，誰知半途鄒大人就因為意外身亡了。
這件事雖然不能表明就是你爹幹的，但多少會對案子產生影響。你參與其中，隻會惹來一身的麻煩。”
淩曦挑了挑眉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沈逸航盯著淩曦狡黠的眼睛停頓了幾秒鍾，緊接著氣急敗壞地跳腳。
“你詐我！？”
淩曦邪氣勾唇，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少卿，兵不厭詐。”
其實她並不知道這件事，但能讓景煜對她的身份產生顧慮，唯一的解釋隻可能是案子牽涉到了她爹身上。
故而淩曦才有此一詐。
沈逸航簡直要吐血，“完了，景大人知道我說漏了嘴，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那可不一定。”淩曦淡淡安慰，“我可是此案的重要人證，有我在，隻會更助他更快破案。”
片刻之後，沈逸航帶著抓獲的嫌犯回到大理寺。
看著抄著手跟來的淩曦，景煜目光複雜。
“你怎麼跟來了？”
淩曦抬著下巴指了指被帶上堂的車夫，“人，我抓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
景煜沉默了一瞬，轉眸向沈逸航投去詢問的目光。
沈逸航咽了口唾沫不敢與之對視，裝傻似地盯著腳尖粘上的泥點子。
得不到回應，景煜也懶得追問。
“此案由本官親自主審，你並非大理寺管製人員，不可參與堂審。”
“不參與堂審，總能在偏殿旁聽吧。錢勤在京都無親無故，我作為他唯一的親友，有權留下。”
“……”
景煜沉默了片刻，冷冷吐出兩個字。
“隨你。”
隨著驚堂木的響聲，萬乾書院正式開堂。
錢勤跪在地上，紅著眼睛朝景煜叩首。
“大人，大人救命啊。萬乾書院非法拘禁草民多年，強迫草民為他們勞作。還請大人為草民做主！”
小廝聽了這話卻也不著急反駁，反而不徐不疾地申辯道。
“大人，我們幾個隻是萬乾書院裏最低微的跑腿，根本不知道錢勤和書院的恩怨。您就算是把我們都關進大牢裏，也無濟於事。如果萬乾書院真有什麼問題，你該去和曾管事談。”
景煜冷眼望著對方囂張的麵容，“別著急，你們曾管事應該就快到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衙役通報的聲音。
“啟稟大人，萬乾書院曾管事曾萬頤帶到。”
景煜啪地一聲拍響驚堂木。
“傳！”
兩名小廝加車夫眼睜睜看著曾萬頤被衙役架著抬上堂，下巴都要驚得掉下來。
“曾管事！”
“管事，您怎麼也被抓來了？”
曾萬頤瞧著幾個人跪在堂上的狼狽模樣，惱怒地眼皮突突直跳。
他今日照常從府裏乘車前往萬乾書院，誰知行至半路時先是遇上官府抓賊封了道路。好不容易等著路通了，馬車的車軲轆又壞了。
曾萬頤這個人迷信的很，當即覺得今日不宜出門，便準備打道回府。誰知眼看著都要到家了，卻不知從何處衝出來一群大理寺的官差，連人帶車直接劫到了這裏。
曾萬頤一開始還覺得奇怪，直到看到堂上的幾個人才恍然大悟。
“草民叩見大理寺卿景大人。”
景煜冷聲質問，“曾萬頤，本官接到狀紙，有人狀告你們萬乾書院非法扣押無辜學子。你身為萬乾書院的管事，可認罪啊？”
曾萬頤垂眸笑了笑，轉頭陰鬱地掃了錢勤一眼。
“大人所言的這人，該不會就是錢勤吧？”
“正是。”
“大人容稟，錢勤此人的確是萬乾書院的學子，但他因為欠下書院一大筆的食宿費用，自願以身相抵。大人若是不信，在下可以返回書院取來欠條為證。”
“不急。”
景煜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獵鷹一般盯著曾萬頤。
“本官還聽錢勤提及，你們萬乾書院除了他之外，還非法拘禁了近五十名學子。這麼多人，不會也都是欠了你們的銀子吧？”
曾萬頤目光閃爍，“大人別聽他胡說。我們書院裏的確有個別欠了銀子，以身抵賬的學子。但他們都是自願留下的，而且在還完欠款之後便都離開了。哪裏來的五十多個學子……”
話還沒說完，他卻瞧見了景煜手裏舉起的名冊。
“可這名單上似乎不是這麼寫的。”
曾萬頤臉色大變，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才控製住了臉上的表情。
“大人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東西，實在是無稽之談。”
“是嗎？到底是不是無稽之談，本官帶人前往書院看一看就知道真假了。”
“大人！錢勤這個人和書院有著金錢糾紛，他的證詞不足為信。我們萬乾書院可是官府存了檔的正經書院，您可不能因為個別人的誣陷而隨意進入搜查。”
按照啟盛國的律法，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官府是沒有權利帶兵進入書院搜查的。
眼下曾萬頤抓住錢勤和萬乾書院的恩怨不放，認定他的證詞不可靠。嚴格來說，景煜的確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書院有問題。
除非還有人能提供證據。
“大人。”
眼看著案子陷入瓶頸，沈逸航突然拱手提醒道。
“堂外來了一名人證，他說自己能提供萬乾書院作惡的證據。”
景煜眉頭微微一皺，腦海裏下意識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
“傳。”
在曾萬頤驚詫的目光下，淩曦抄著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草民淩曦，叩見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