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步履越來越快了,要看到雲齊兒的渴望讓我與小九忘記了疲憊,也忘記了饑餓,就向那沙丘衝去。
清爽的空氣一股股的襲來,那希望也越來越清晰可見了一樣。
“父汗,好陡的沙丘啊。”借著微弱的星光,才發現此時我們已經走到了那沙丘的近處。
“小九,拉住父汗的手,我們一起躍上去。”用腳踩著那沙丘,卻沒有沙的流動,那仿佛有沙的地方其實下麵卻是堅硬的泥土。
躍過這裏,我相信前麵就是我與小九在努力尋找的地方。
拿過水袋,兩個人一人一口喝光了水袋中的最後一些水。再吃光了最後的一點幹糧。
身上似乎有了力氣,雲齊兒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眼神相對的瞬間,隻一點頭,我與小九已齊齊的向那沙丘的頂端衝去。
空氣中越來越多的水氣入了口鼻,心裏也越來越是欣喜。
“父汗,你看……”身形才一落定,小九已欣喜著指向著前麵。
星星退去,晨已悄悄到來,太陽正從地平線上慢慢的升起來。
天亮了,而眼前是一處我無法想象的美麗的綠洲。
綠洲的盡頭,是一處山巒,層層疊翠,一片好風光。
“父汗,你看,這裏有好多的鳥啊。”
狂喜中,我才驚醒,飛掠而起,隨手抓了一隻鳥,那鳥的翅膀上依稀就是七個字:雲齊兒、沙漠、綠洲。
小九也是與我一樣的抓起了一隻鳥,“父汗,額娘她一定就在這裏。”
開心的笑溢在臉上,小九掏出他一直隨身而帶的簫,輕輕的吹響了一曲梅花三弄。
而我眸中依稀就是雲齊兒撫琴時的纖纖身影。
百鳥間,雲霧深處,一襲白衣的女子如仙女一般的向我向小九飛掠而來……
那是我的雲齊兒,她來了。
揉一揉眼,清清楚楚的,我看到了她。
可是就在距離小九幾步之外,她卻停住了,她站在那裏,怔怔的望著我與小九。
雲齊兒,你不相信我與小九來了嗎?
這不是夢,我們真的又重新相見了。
小九的蕭聲在這一刻已嗄然而止,他衝出去,他跑到了雲齊兒身邊,他緊緊的抱住了雲齊兒,這一刻,我的眼睛濕潤了。
我輕輕的走到雲齊兒的身後,長臂一伸,我環住了她與小九,一家三口的團聚,在這一刻,家的溫馨讓我體會到了愛與等待的美麗。
其實每一刻的等待都是一個美麗,因為是我用心的在每一個日夜裏呼喚著你的出現。
見到你,是我一生最幸福最快樂的一刻。
就這樣緊緊的相擁,直到彼此間仿佛要窒息了一般,我才發現,我的手臂真的環的很緊很緊。
鬆開的瞬間,是凝望,我轉過雲齊兒的身子,我靜靜的望著她,這一刻,即使地老天荒,即使海枯石爛也抹不去我對她的那一份濃濃的愛戀。
就這樣,我望了多久,我不知道,我甚至忘記了小九的存在,而雲齊兒,她也是癡癡的望著我,從她的眼中眸中我看到了有些蒼桑的自己,也看到了一份真摯的愛戀。
她的手輕撫上我的臉龐,手指有些顫抖,可是當她如玉般的手輕觸在我麵上的時候,我顫粟了,六年了,我等待這一刻似乎有了百年一樣的長久。
漫長的六年啊,讓我嚐盡了相思的苦與甜。
所幸花開就會結果,我與雲齊兒終於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輕輕的咳聲,那是小九。
那咳聲,讓雲齊兒赧然的刹時抽開了她的手,此時我們才感覺到了小九的存在。
“小九,讓額娘再好好的看看你。”雲齊兒又轉回頭去,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小九,“長高了,長大了,我們的小九長大了。”
又是一個緊緊的擁抱,她拍著小九的肩膀,“嗬嗬,比額娘都高了一些呢。”
“額娘,為什麼你好好的不回去看小九呢。”小九仿佛有些不滿的問道。
輕輕的笑,“額娘也想,隻是……”
“雲齊兒,你的病好了嗎?”我看著她分明沒有什麼異樣啊,可是為什麼她的口中卻有些遲疑,難道……
“你忘記了嗎?其實我也是學醫之人,所以我沒事的,隻是我無法離開這裏,也就無法去看我們的小九。”
“走吧,帶我們去你的住處吧。”我打斷她,沒有什麼比我們再次相見而更加的喜悅了,那些不開心的事就先放著,即使她的病沒有好我也不怕,我身上有清揚按照那醫文配給我的藥,隻要雲齊兒吃了,一準也就好了。
隻是不急,因為此刻她好好的就在我的麵前,所以我的心早已安然了。
一手牽著小九,一手牽著我,三個人慢慢的向著她的小木屋而去,青青的碧草,如鏡子一般的靜靜湖水,還有那大朵的花朵,“那是什麼花?”好漂亮的花啊,那是我沒有見過的一種花,草原上沒有見過,中原裏也沒有見過這種花。
“圖爾丹,說來話長,就是這花她一直維係著我的生命啊。”
低頭聞著那花香,花與人,人與花,在刹那間仿佛融為一體,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動人。
我瞧得呆住了,她卻笑道:“小九,與你父汗一起,快去洗一洗吧,你瞧瞧,滿身上下都是沙呢。”她說著還一邊撣著我與小九身上的沙土。
被她推搡著就跳進了湖裏,有些狼狽,一身的透濕,隻怕出來不知道要怎麼麵對她了。
因為還有小九在啊。
此時,突然就有些嫉妒小九了,因為雲齊兒看著他的時間似乎比我多了一些。
“父汗,你想額娘了吧,羞羞羞。”
“臭小九,居然敢來調侃我。”水中追逐著他,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頓,好讓他知道我才是他老子。
嗬嗬,有些開心啊,而更多的卻還是如沐夢中的感覺,總好象這不是真實的一樣。
洗過了,那湖邊,整整齊齊的擺著兩套衣服。
新新的,雖是粗布淡白的衣袍,可是看著就讓我忍不住的想要穿,這是雲齊兒做給我與小九的嗎?
六年,她居然都沒有閑著嗎?
穿在身上,剛剛的好,似乎雲齊兒就量過我的尺寸一樣,可是多少年了,自從那第一次在落軒閣裏的一別到如今,十一年了,她從未為我做過一件衣裳,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的尺寸的,這衣裳穿在身上不嫌肥也不嫌瘦,剛剛的好。
轉頭看向小九,他的衣服卻有些小了,“額娘,你偏心。”小九抗議了。
“等等。”雲齊兒說著又轉身向小木屋而去。
不一會的功夫,又一套衣服已拿在了小九的手中,他背過我們,走到那草叢中換下了剛剛那偏小的一套,再出來時,我發現這一身已是合身多了。
“額娘,你做了多少套衣服給我啊。”小九開心的笑意漾在臉上。
“一年做兩套啊,所以啊那屋子裏現在已經有十幾套了呢,隻可惜除了你身上這一套,其它的可都小了。”她歎息著又說道,“額娘隻記得你小時候的個頭,後來你一天一天的長大,額娘錯過了你太多的成長了,我常常想著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些,於是就按照那心裏想的個頭每一年都做兩套衣服給你,隻希望你能找到額娘,讓額娘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見一見你,如今,老天終於慈悲了,終於讓我見到了我的小九。”喃喃而語中,她的眸中隱隱就是淚花,那是高興是喜悅的淚水。
輕拭著她眼角的淚,“雲齊兒,你受苦了。”
我與她,還有我們的小九,三個人一起圍坐在小木屋前的一個小方桌上,她端上來清淡的飯菜,“這裏的鳥啊,魚啊,還有一些小動物都與我為伴呢,所以我不忍殺它們,你們兩個啊,也就隨著我隻吃一些清淡的吧。”
我應道,“其實什麼都好,隻要是雲齊兒煮的就好。”
還是第一次吃著她煮的飯菜呢,從前在巴魯刺她甚至沒有機會為我煮飯,吃的用的一應俱全,似乎那時候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如今想來,卻是如今天一般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家的溫馨與幸福。
失去方知這一份相聚的艱難,也更加珍惜眼前的種種。
吃過了飯,是她去湖邊洗著碗筷的身影,小九也在旁邊幫忙,而我就站在那湖邊看著水中她的倒影,心裏滿滿的都是幸福。
人生得如此,已是無憾。
進得了她的小木屋,簡陋而單調,我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在這裏呆了六年的,獨自一個人呆在一處渺無人煙的地方,她是如此做到的呢。
伸手從懷裏掏出了清揚贈給我的藥,“雲齊兒,吃了它,你的病就可以痊愈了。”
“其實我早已經沒事了,你知道嗎,”她指著門外的那些粉紅色的花朵為我詮釋著先前的疑問,“是那花讓我得以唯係我的生命,隻要有它,我的胸口就不會再痛了,身體也不會再虛弱了。”
“那麼為什麼你不回去巴魯刺,難道你不想念我們的小九?”
“啊,不……不是這樣的。”她急切的喘息著說道:“我也想啊,可是我一離開這花朵,我的病又是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