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主仆一場

“都別,這是你娘。”我拉著都別站到我的前麵,可是他卻一直的向我身後躲去,“難道你連你娘也要怕嗎?”沒有人是怕自己的娘親的,“她還活著,都別,隻要活著就有希望,你娘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可是,我怕。”都別還是怕怕的向我的身後躲去。

“不怕,母妃會救你娘的。”無論怎樣,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

角落裏,幾個大夫與塔娜仁正在討論著什麼,我走過去,幾個人紛紛向我施禮,我指著其其格輕聲問道:“可還有救嗎?”

一個大夫回說道:“她的毒從明裏看似乎是解了。”

我疑惑的問:“既然解了,為什麼她的氣息卻是越來越弱了呢。”

“是啊,我們也是在奇怪這個問題,明明都去了毒了,可是……”

“你們確定她從前的毒是真的解了?”我想知道狐君他到底是不是給了我真的解藥。

“是的。”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塔娜仁看了看我,說道:“明明服了那解藥,格格的氣色都好了的,可是……”

我知道她是為著我好,她似乎是相信我的,可是此刻其其格的病確實又是更加的嚴重了,還有種雪上加霜的感覺,我為著她,不免有些感歎。

“謝謝你,塔娜仁,謝謝你的信任,這一件事我自會去調查清楚,各位大夫也再想些辦法去維持其其格的性命吧。如今大汗也在昏迷中,我不想他醒來時其其格有什麼不妥。”

“王妃放心,二王爺早已經交待奴才了,奴才一定盡力來唯護她的性命,隻是這長久不長久卻也隻能看她的造化了。”

我點點頭,“如此,雲齊兒在此謝過各位了。”有鐵木爾的話,我想他們也不至於不盡心盡力了吧。

“王妃言重了,這是奴才們應該做到的。”

“總之,在我打探清楚緣由之前,你們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看著他們紛紛向我點頭,我才安心了些。

我轉身又向塔娜仁說道:“這裏你也多照看吧,都別來了,總要讓他見上他娘一麵才是。等大汗醒了,我自會去找狐君問清楚這解藥之事。”

塔娜仁突地拉起我的手,慚愧的說道:“王妃,從前的事都是我的錯。”

反握著她的手,我輕聲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我說完轉身向外而行,這裏就交由他們去處理吧,此一刻我還要回到我的落軒閣去照顧圖爾丹,那是我欠著他的人情,我是要還的。

兩個相互至愛的人,卻是一起昏迷著,一東一西,總是讓人無法兩相顧及。

夜深了,我摒退了一應侍女獨自守在圖爾丹的床前,說實話,我還是不懂那一刻他為什麼那樣奮不顧身的去救著我娘。

看著他的眉輕皺著,很疼嗎?他怎麼這樣的傻啊,淺淺的劃一下嚇一嚇武昭就好了,卻又為何把自己傷得這樣重,他這樣就是對這巴魯刺的臣民不負責任啊。

端起侍女剛剛送過來的湯藥,我拿著小勺子舀了,再吹涼了,輕輕的送到他的唇邊,可是那藥卻是沿著他的嘴角輕輕的滑落,喝不下嗎?就象我那一次的求死一樣,如果不是為著我的孩子我也是不想喝藥的。

心裏一怔,難道圖爾丹也是要求死,他是固意的?可是沒有理由啊,他沒有理由是存心要讓自己死去的。

想起那一次我昏迷的時候似乎是有人親口喂著我喝下了湯藥,迷朦中感覺那人是鐵木爾,這樣想著竟是讓自己有些赧然了,我與他必竟是……

可是如今圖爾丹的藥也是喂不下,我也可以親自喂哺他嗎?想救他,想讓他活過來,那就一定要讓他先把這藥喝下了。

我不相信他是會求死的那一種人,頂天立地的一個男子漢,我總不相信。

我要救他,為了這巴魯刺的臣民我也要把他救過來。

輕輕喝了一口藥,含在口裏,再緩緩的俯首向著他的唇一寸一寸的移近……

當柔軟觸碰到柔軟之時,心裏卻是安靜如那懸在天空的月亮一般清亮透碧。

如此,一口一口的喂盡,我才安然了。

倚窗望月,一片幽淒。

狐君他也快到了吧。

這樣的月圓之夜,又是兩個生命同時昏迷的一夜,或許他正在哪一處獨自慶賀呢。

我就等著,等著他來向我示威,而我又有什麼籌碼可以與他相爭呢?我鬥不過他,其其格的命就在他的手上。

院子裏又是一個人影,我詫異的看過去,不會是他真的來了吧。

抬眼一望,卻不是他,而是我娘。這樣晚了,娘怎麼還沒睡呢?吉日嘎朗她是怎麼照顧著娘的。

我推門而出,輕聲道:“娘。”

娘背對著我站在那院子裏的一角,似乎也正看著那輪圓圓的明月。

“雲齊兒,他的傷如何了?”仿佛風輕雲淡的一問,卻是飽含了一片憂心。

“吃下了藥,還在睡著。”其實他一直是在昏迷中,可是這些我不能對娘提起。

“總是為著我,你要好好照顧著他。”

“嗯,我知道。”

“雲齊兒,今天他初見我時好象表情很古怪,我想了一夜也想不清楚他是為了什麼才來救我。”娘也這樣懷疑了,看來他的舉動的確是奇怪的。

“他看著,仿佛從前就認識我一樣,然後我看著那刀他就送入了他自己的心髒。”

“娘,你可看清楚了。”娘的話讓我也是糊塗了。

“就是因為娘看的太清楚了,所以娘才會睡不著,才會想起來問你一問。我記得我並沒有見過他。”

我想了一想,那一次他去婁府,可我娘尚在家廟,所以圖爾丹並沒有見著我娘,可是又何以他看到我娘就驚心就奮然一救呢。這一切也似乎隻能等到他醒了,我再來問問清楚了。

“娘,很晚了,去睡吧,他會沒事的。”即使心裏再是亂,我還是要先撫尉著娘。

攙著娘回到我為她準備好的屋子裏,吉日嗄朗正沉睡在桌前,她也累了,可是由著娘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地方,我又豈能放得下心來。

剛想去叫醒她,娘就象是知道我的心事般說道:“讓她睡吧,也是可憐的孩子。娘沒事的,你盡管回去照顧他吧。”

為娘蓋好了被子,我低聲說道:“這世上最了解雲齊兒的就是娘了。”

“若清那丫頭,還有武昭你瞧著也別罰得太過重了,必竟都曾經是婁府裏的人啊。”娘的心還是一樣的善。

“娘,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那武昭我就交由黎安去處置,至於若清,好在我娘她沒什麼事,我也就不追問她了。我與她必竟也曾是主仆一場,好聚好散吧。

下午動氣的時候還心狠著想要狠狠的處置他們,可是當我看到其其格看到圖爾丹還尚在昏迷之中時,就隻想多積些德,以德報怨,總相信他們會改過自新,會明了自己曾經對不起我,這就夠了。

與人為善,才是佛家的精髓了。

再出來,我看到燕兒正站在門口,象是在等著我一樣。

“王妃,你身子重,還是早些休息吧,大汗那裏,奴婢自會盡心盡力去服侍的。”她說著扶著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向我的屋子裏走去。

我的身子被她一說果然有些酸酸的疼,我的寶貝他在抗議了吧,“嗯,那就由你來照看吧,可是有什麼事你要及時的叫醒我。”我如今能夠信任的也就隻有她與鐵木爾,還有黎安了。

“嗯,有什麼事情奴婢一定叫醒王妃的。”

我點點頭卻在恍惚間感覺到有一股悠然的香氣漫進我的鼻端,那香氣若有若無的仿佛就在哪裏聞見過一般……

來了,狐君他果然來了,那香氣告訴我他就在附近,我依稀記得這香氣,每一回見他,他身上總是有著這一種淡淡的香氣。

他給我的解藥解了那毒也解了陰陽散的毒氣,可是他又是在裏麵重新又下了什麼樣的毒呢?

我停佇在院子中間,輕輕向燕兒說道:“你先進去照顧大汗吧,我想在這外麵先靜一靜。”

點點頭燕兒走進了我的屋子裏,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裏卻是一片恍惚。

走到那陰暗的牆角,我低聲說道:“你出來吧。”

果然,一襲白衣,一頭白發,那飄逸出塵如神仙一般的男子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總不相信那解藥中的毒還是他下的,可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你的鼻子越來越是靈光了。”

我淺笑,“現如今這最開心的人就是你了。”圖爾丹的昏迷於他是最好的一個消息吧。

“說實話,我很想他死,可是他真的死了,一切就都無從玩起了,這遊戲也沒了趣味。”他仰天而笑,他還是要折磨圖爾丹折磨其其格。

“說吧,你到底是何目的?”我問,問的坦蕩,那解藥我自是問心無愧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哈哈哈,雲齊兒是錯怪我了,那事根本與我無關,我狐君說過的話一向都是作數的,我給了解藥就是解藥,決不會再摻什麼假。”他朗然而笑而語,我聽著,似乎是真的一樣。可是其其格此時的病卻又做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