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已進了,我又豈有離開的道理,越是退縮越是無法付諸於行動,我娘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上啊。這樣想著,總是覺得自己自私了些,可是兩難的選擇中,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娘。
悄悄的在包裏麵踱著步,這裏從前我來過許多次,卻沒有一次是認真仔細的瞧過的。
那桌子上,我看到一張紙,被一本書壓了一角,從那反麵看依稀是一幅畫來,我不由得好奇了。
拿起書,再翻開紙,那畫赫然就在眼角。
那是其其格吧,這畫的畫功並不好,可是卻每一筆卻極是細致,人隻神似也不貌似,隻是從那眉宇間依稀可以辯認得出她是其其格。
這是圖爾丹所畫嗎?我不信這畫出自畫師之筆,看著那墨跡,就象是今天才畫的一張,似乎還沒畫完人就離開了一樣,因為那頭發還沒有畫完整。
真是有心啊,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其其格。
等他來了,我就告訴他其其格就快醒了,可是……
我還是要下手嗎?我又是猶疑了。
看著那畫,心裏又是酸酸的疼。
可是突然我發現那畫中的女子她的額前卻看不出那朵梅花來,隻因她的額頭鑲了一塊翡翠紅的寶石,使得那畫中的女子更顯妖嬈美麗。
難道,這是從前他的其其格,那時候的他與她我並未見過啊。
默默的離開這畫的視線,我發現另一旁的小桌子有一個杯子,奇怪的是那顏色,居然不是陶瓷的,我記得每一次家宴,圖爾丹一向都是用陶瓷來裝盛食物的,可是眼前這杯子卻不是瓷的而是銀的。心思一轉,怪不得許多人要算計他而皆不果,原來他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那銀器,但心粘了毒立刻就會顯現出來,心裏了然的這一刻,我已經準備離開了。因為再向四周望去,所有的器皿都是銀製的,我記得從前這裏並不是這樣啊,明明那些器皿都是陶瓷來著,我是記錯了嗎?
走吧,我又是算錯了棋招。
匆匆出來的時候,心裏已是一團的亂了,或許他聽到了風聲,他知道我有了殺他的心,所以他就將這器皿通通都換成了銀製的了。
甩甩頭讓自己不要再去深想,否則隻會讓自己的心更亂更無助,我又是要後悔了。
再回到馬車上,我心思迷離的望著那車了一角,久久也回不過神來。就連若清扶著我下馬車的時候人也是一片恍忽。
“小姐,回來了。”
“哦。”走進院子裏,還在想著那畫,還有那些銀器,真是想不通啊,我娘的事我究竟要如何做呢?還有鐵木爾,我不能撒手不管的。卻在微一側頭的瞬間我發現那門口的馬樁子上拴了一匹馬,那馬,它就是圖爾丹慣常騎著的那一匹。
他來了嗎?我四處找他,卻不想他卻是在我的住處,心裏更是狂跳,也許是上次賜予我的讓我下手的時機了。
才一進了屋,嗬嗬,還是自己的屋子裏暖,可是一個掃視之後我卻奇怪了,圖爾丹他並不在我的屋子裏啊。
“王妃,大汗來了,說是去馬廄看看飛鳳。”吉日嘎朗的話及時的掃除了我滿心的疑問。原來他果真來了。
“哦,我知道了,你退下去稟告大汗,就說我雲齊兒回來了。”支走了吉日嘎朗,我又向著若清道:“去把我的紅茶拿來。”這茶,紅鮮,醇厚而幹溫,既滋養陽氣,又增熱添暖,還可以舒腸胃。我是不喝的,因著鯰魚的那一件事我更是有了借口不喝著茶了。
若清從櫃子裏取下了茶,慢慢的為我沏好了,我輕聲道:“你退下吧。”
在那茶具裏輕輕的撒下了藥粉,再倒入茶水,輕晃著,這茶,便是毒藥,便要讓圖爾丹他喝下去,喝了,我娘的性命就保住了。
沉思中我才一放下那剛沏好的茶,圖爾丹就進了來。
我笑著迎上去,“大汗,其其格的藥,雲齊兒已經為她求了來,雲齊兒已經交給了塔娜仁。”
他不相信的搖著我的肩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我點頭欠身福了一福道:“是真的。”
他大喜,滿臉的笑,讓我看了卻是心痛。
壓抑著痛楚,此刻我已不是嫉妒其其格了,我是怕著那茶怕茶入了圖爾丹的口,可是我想著,卻還是自然而然的端起了那杯茶,“大汗,黎安接我娘的來巴魯刺的路上在半路遇上了馬賊,而鐵木爾趕去後也……”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一擺手道:“我早知道了,早就派人去接就了,你放心吧。”
“謝謝大汗。”
“哈哈,我早就想到了,我要去見格格了。”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他就是盼著我娘到了,再以我換來狐君的解藥。我想著,心好冷啊。我擋在他的麵前,我柔聲道:“大汗,喝杯茶再走吧,這是雲齊兒親手為你沏的茶。”
“是嗎?那我一定要喝。”他端起茶杯,象是以茶代酒般:“雲齊兒,謝謝你救了格格一命。”
他說完就已傾倒了茶杯,我看著那茶就要入了他的口了,終於達到了我的目的了,可是我的心突然沒來由的痛……
他要喝了,那是毒藥,毒藥穿腸過,那後果是我所知道的。
想象著毒發而亡的那一種場麵,我突然間心悸了,我怕,怕那場麵出現在我的麵前,更怕那將死之人卻是自己曾經愛過的人。
不要,不要喝啊,如果是你自己選擇了不喝那麼我就沒有什麼罪過了,對娘,還有對你,就都沒有罪過了。
可是他的手依舊還是不設防的讓那茶杯繼續傾倒,那茶抑或是毒藥就要進入他的口中了……
我看著,悸痛的心狂亂著,讓他喝與不喝,心猶自還在掙紮著,可是我的手已經下意識的向那茶杯探去。
輕輕的一按,那傾倒的茶杯又回複了原位。
我這突然的舉動讓他詫異了,他把茶杯收在手中,看著我,仿佛要看穿我的靈魂一般。
被他看著,我慌了,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他喝啊,這是我苦心向狐君討來的毒藥啊,我不要那普通的毒藥,那普通的讓他吃了他也會想辦法解了的。
可是他才要喝下狐君的毒藥,我卻阻止了他。
機會還可以有第二次嗎?可是我已經無心無力了。
我顫抖著低低說道:“大汗,這茶涼了,雲齊兒為你換過一杯,喝過了再離開吧。”
他點點頭,仿佛不疑有它,他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很開心,開心我的體貼,也開心他的其其格就要醒了。
可是我卻開始慌亂了,是為著我娘。
恍惚著重又倒了一杯茶,再遞給他,人已經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了。
他一手接過,一手忽地抓住了我的手,“雲齊兒,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
我卻恍然未覺,隻是依稀知道他在說著什麼而已。
“雲齊兒,你怎麼了?”他貼進我,在我的耳邊低聲問道。
我一怔,才回過神來,我看著他,滿眼裏都是疑問,他說了什麼,我一句也沒有聽清楚。
“雲齊兒,你怎麼了?”似乎是看出了我心神的恍惚,他又問道。
“沒……沒什麼。我隻是擔心娘,擔心鐵木爾而已。
“我早就派人去接應了,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他如是說著,可是我能放得下心嗎?真的有事也都是每個人都知道了,就獨獨會瞞著我一個,那是我娘啊,如果真有什麼閃失,那就是我的過錯了。
“帶我去接我娘,好不好?”我扯著他的衣袖急切的說道。
我不想讓他去見他的其其格了,也許他親自去了,就能夠把我娘救了出來,我相信他,相信他的能力。
“這……”他有些遲疑了,他不想救我娘,一定是的。
我慢慢的背轉身,忍著眼中的淚意,悄聲說道:“你走吧。”我自己去,就算是死,我也要與娘死在一起,還有我的孩子,再番不舍,我也沒有辦法了。
“你娘她真的沒事的,她就快到了。”
糊說,我娘明明就被馬賊給抓了去,還有黎安,連鐵木爾都受了傷,怎麼他還說沒事呢。
我無聲,卻被他的無情所傷。
“雲齊兒,我去看看其其格,回頭再來看你。”他說著就迫不及待的向門外走去,那女人,他就這麼急切的想要看到她醒了,想要看她對他展顏而笑的樣子嗎?
我突然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裏了,我要去找娘,找到了,從此就再也不回來了。
隨手披了一件大衣,我跑著衝到外麵,我不理會一應詫異的侍女,我直接奔向馬廄,我看到了我的飛鳳,才想起剛剛圖爾丹曾經來看過它,這馬廄裏猶自還存留著他剛剛來過的氣息,那淡淡的草香的味道,讓人迷戀而怡人。
不要想他,不要想他,他不會救我娘的,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半點的位置。
笨拙的解開了拴著馬的繩子,飛鳳有些煩躁的樣子,它踢蹬著馬蹄子,它就是不想走。
我拽著它,它今天好奇怪啊,從前都不會這樣的,難道圖爾丹對它做了什麼嗎?
我不管,我就是要騎上它,我要去看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