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無所有

或許是他以為我娘是寧死都不會離開家廟的吧,可是有些事我不能多說了,他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好事,“我想娘了,我想讓娘來陪著我,如果娘問起,你就隻說我病了,所以我想見娘。”

“好的,可是我出不去啊。”

“圖爾丹已經答應我要放你走了。”

“真的?”他似乎有些不相信。

“是真的,明天你就起程,立即把我娘帶到這裏再與我會合。”

“這麼快?”

黎安是不放心我吧,我輕笑:“我沒事的,他對我很好,那件事總是忘了它吧,如今那補藥我已經再沒有喝過了。”

“雲齊兒,我總覺得這巴魯刺還藏著不為外人道的秘密,也不知是什麼?你留在這裏可要小心些了。”

我點頭,“我還是巴魯刺的王妃,這稱呼他們是不敢把我怎麼樣的,再說,我爹是大周朝的首相,不看僧麵看佛麵,他們多少會忌諱這些的。”

人啊,總是相互利用相互牽製著,大周會忌憚圖爾丹,而圖爾丹也多少會忌憚些大周,這草原上與他為敵之人也不占少數,比如班布爾善就是,敵人多了,就容易被夾擊,所以我相信暫時圖爾凡是不會對大周如何的,他更怕的其實是大周與班布爾善的聯合吧。

“你要保重。”他還是不放心,經曆了薰陸香已經讓我與他對圖爾丹再沒了信心,隻是這一層我不想在黎安麵前顯露出來,我不想讓他再為我擔心。

“九夫人,救我娘的事你要背著她些,我想巴雅爾是不與我們同心的,所以九夫人也不可不妨。”我想了一想,終是留了話給他,不然真的遇上了九夫人,黎安會沒了主意的。

“嗯。我會悄悄的進行,悄悄的帶著你娘來巴魯刺,我不會讓九夫人知道的。”

“家廟那裏也許爹也派了人把守吧,所以你帶著娘出來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才行。”

“好的。”

展顏一笑,我終於噓了一口氣,我娘總會沒事的,我自會在這巴魯刺每天為她祈禱。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熟悉的讓我的心跳如擂,圖爾丹走來了,就停在那門口,卻沒有走進來,我想黎安也聽見了吧,他止了口再沒有說什麼。

心裏許多的話再也不能說了,就連雲彩兒的事我也不能再問了,我眨眨眼,大聲道:“黎總管,請你務必將我娘帶來巴魯刺,否則你就提著人頭來見我。”

黎安配合地頷首道:“王妃請放心,黎安必定不辱使命。”

我轉身,慢慢的向著門外走去,心裏卻是更多的不舍,黎安啊,你一定要將我娘救回來啊,否則我無以再活在人世間。

掀了簾子走出去,門口卻是沒有了圖爾丹的蹤跡,他走了嗎?真快啊,我才要出來,他就走了。

不遠處,他的馬正疾馳而去,火把與燈籠映著這周遭恍如白晝一般,他的背影偉岸的如一座山,仿佛所有的蒼茫與無奈都不曾壓倒過他一樣。

部日固德牽著飛鳳向我走來,“王妃,大汗已經布置妥當了,黎總管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哦。我們回落軒閣吧。”他的速度還真是快啊,才一會的功夫,已經安排好了。他果真是要刻意的留我在巴魯刺嗎?我不知道我對於他是否真的有這麼重要,這樣的對待倒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從清冷再回到落軒閣,我的心已踏實許多了,黎安他總會不唇使命的完成我的願望的。

漆黑的夜裏,我卻睡不著,想著與圖爾丹與黎安的一切,心緒沒來由的亂。

圖爾丹沒有再回落軒閣,他又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或許是去他的其其格那裏了吧。

他騎著馬絕塵而去的背影再一次的乍現在眼前,有時候他甚至連見我一見也是不想的。

長夜漫漫,從此,又是隻有孤單。

那暖炕上的鴛鴦兀自在水中自在的遊著,仿佛是在嘲笑我的傻我的癡。

我才發現,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在意他的,必竟那曾經的歲月裏我與他有過了太多的甜蜜了。為什麼生命裏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時光,那時光留在記憶裏是永遠也無法斑駁的一份純美,揮也揮之不去。

夜依然漫長,我的靈魂在空氣裏飄飄蕩蕩的仿佛在找尋可以安棲的家,可是沒有,這落軒閣如果隻有我那便無法稱之為家了。

家,是美好的,是夫妻,是孩子,是天倫之樂的體現。這些,我都沒有了。

此刻,我一無所有。

那種孤獨的感覺讓我的心狂亂無助,娘,我怎麼把娘給忘記了,隻要娘來了,有娘的相伴,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了。

我笑了,比起那些可憐的隻給人做事的奴婢們我已經好上許多,人總是要知足才能長樂的。

我悄悄的隻做著我的夢,無論怎樣,日子還是要如期的過,人生還是要如約的走,關於其其格的事我權當那是一場虛幻吧,我沒有見過她,未曾相識也未曾傷害,這便足夠了。

夜的寂寞傳染了我,握著空氣中的冷寂我把自己縮進了被子裏,心中的委屈與不甘在悄悄的消彌,總是欲把他看穿,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把自己給丟掉了。

合衣而眠,期待著明天又是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

那窗前似乎有一聲歎息,那麼深那麼長,拉得我的心長長細細的,也痛著。可是我望過去了,又隻有簾子低垂的在晃動,簾子上沒有一絲的陰影,是我的感覺錯了嗎?

或許吧,最近的日子自己總是恍惚的很。輕闔了眼,讓呼吸綿長在寂冷的夜色裏,與那歎息一起唱響我心裏的夢與歌。

雲齊兒,總是會堅強的。

隔天清晨我看到若清的時候還以為是在夢裏,直到她仿佛焦慮的走到我的麵前,輕晃著白皙的手,我才知道她是真的回來了。

“若清,是你嗎?”我喃喃的開口。

“小姐,是我。”

圖爾丹他終於是放了若清了,還有黎安,也許他已經上路了吧,不想去送他,不想再生枝節,如今的我真的是很懶怠去與人鬥著心計了。

“小姐,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她扶著我想讓我坐起來。

“哦。我累了。”身心俱疲的感覺,真想讓自己一直在睡夢中,逃避醒來時的無奈。

“小姐,去炕上再睡會吧,這床帳裏冷啊。”她說著拿了一個軟枕放在炕上,服侍著我重又躺下,再為我蓋上了紅緞子的棉被,好暖的感覺。我笑著又輕輕地睡去。身旁的若清在我意識裏的最後一個動作是拿起了扔在一邊繡了一半的鴛鴦花枕……

總也知道了吧,知道我動過了她的枕頭。這樣就好,不想瞞她,我身邊隻有這麼一個勉強可以相信的人了。

睡夢裏我夢到了黎安,夢到他到了婁府,他欲救娘出來,卻被九夫人抓住了,九夫人把他關在一個籠子裏,籠子裏無數隻的毒蛇向他伸著長長的蛇信子,籠子前是九夫人陰深的笑容……

一身的冷汗再醒來時我的身邊依舊坐著若清,“小姐,你做惡夢了。”

“黎安呢。”我大叫,仿佛還沒有從夢中回過神來。

“黎總管他走了。”歎息伴著清愁,她是不希望黎安離開的吧。

我恍忽回神,才想起昨天已經請求圖爾丹放了黎安去接我娘了,並未想送他離開,所以也就刻意的讓自己再次睡去而錯過他的離去,送與不送,其實是沒有差別的,隻要你的心是真誠的那便足矣。一個儀式,它代表不了一切。

“若清,是他抓了你嗎?”昨天我去見黎安的時候就有些在懷疑若清了,可是沒有證據,不足以讓自己信服,總是不相信真的是她向圖爾丹告密說我要逃離的。

若清點點頭,“是大汗命令巴雅爾去捉拿了我與黎總管。”

是啊,是巴雅爾又去抓回了若清與黎安。這些我昨天就知道了,黎安他早已告訴了我。

“巴雅爾,他知道那封信嗎?”那是九夫人的信,又有著那天大的秘密,我不信九夫人會瞞著巴雅爾。

而若清她是看過了的,那個鴛鴦枕頭已說明了一切。

“小姐,你都知道了?”若清拿起那鴛鴦花樣若有所思的向我問道。

我點點頭,算是對她的回應。她早知道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還任由我出逃她是要把我娘置於死地嗎?到了這一刻我突然才反應過來,其實若清她早該告訴我的。“那麼在出逃的馬車上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如果我不回落軒閣,如果我沒有見到這封信,那麼我娘她就有危險了啊?”我問,有些急躁了。

果然,她向我解釋了,“小姐,我原本打算先告訴你的,可是又怕你魯莽,所以……”

我厲聲回道:“以後不管有什麼事,請不要自以為是的瞞著我。”

我的嚴厲似乎是嚇壞了她,這是她跟著我以來我第一次這樣訓斥她吧,她惶恐的說道:“小姐,我再也不會了。”

我笑,果真是如此嗎?如果那時候我們真的逃出去了,或許我娘就真的要被九夫人所殺了,再或者就是若清早知道我會重新回到巴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