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命裏的克星

他的畫早已畫好,我卻不曾送給他。

我當初畫了沁娃,就是要把沁娃的像擺在他的房間,讓他時時記得那個女人,我呢,他可以選擇遺忘,遺忘的越深越好。

我平淡的過著我自己的日子,下人們都奇怪,先前大汗還是對我寵愛有加,怎麼突然那一份恩寵就消失了呢。

每夜裏,我做著相同的夢,夢見那熟悉的草的味道,夢見聲聲的歎息,如夏日裏的風,拂人欲醉。

總以為,沁娃與洛雪會趾高氣揚的來我這裏,一如沁娃第一次來一樣,向我炫耀圖爾丹對她們的盛寵。

可是沒有,這倒是讓我奇怪了。

那隻小兔子早已成了我的夥伴,我喚它雪兒,它每天樂不可支的與我追逐在我的天地裏,自在逍遙。

這一天起得早了些,我四處的尋著我的小兔子,卻遍尋不到,我走到了我的蒙古包後,兩個侍女正在擠著牛奶。

我正要走過去去問問有沒有見到我的雪兒,可是我一隻腳還沒有邁出,就聽那其中的一個侍女說道:“聽說昨個洛雪把大汗賞她的東西摔了一地,然後氣呼呼的回娘家了。”

我歎氣,不想再聽,這些丫頭們有事沒事的就是喜歡亂嚼舌根。

我轉身再不理這些事非。

遠遠的,似乎有一道目光正深深的凝望著我。

我的小白兔真的不見了,我吩咐了所有的人都去找了。

可是一兩個時辰之後,所有的人都是帶著一臉的無奈,空手而回。

雪兒很乖的,這是第一次離開我的蒙古包,哪去了呢?

習慣了它的相伴,沒了它,我吃飯也不香,雖然這一晚的菜色很豐富,我還是吃不下,隨意的吃了幾口就撤了。

“小姐,聽說大汗今天去打獵也獵到了兩隻兔子,大汗還親自送去給沁妃一隻呢。”

“哦,那是他有心。”

“可是,小姐,你有沒有想過……”若清說了一半隨即頓住了。

我望著侍候我的兩個侍女道:“都下去吧。”

若清見她們走了,立即說道:“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怎麼小姐才丟了雪兒,大汗就抓了兩隻兔子呢,而且有一隻也是純白的呢。”

“是嗎?”我有些不信,我的雪兒才不見了,他就也抓了一隻純白的兔子嗎?

“我聽大汗身邊的侍女說,與我們的雪兒一樣的可愛。”

我心裏有些不痛快,“哦,我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我看會兒書去。”

悶悶的點亮了所有的油燈,讓我的世界在黑夜裏亮如白晝。

一杯茶,一本書,一個我,讓那書裏的故事幫我暫時遺忘心裏的不愉快。

侍女們大概是怕被我責罵,一個個眼見沒什麼事了,就都退了出去。

寂靜無聲的,若清也去睡了。

我揉著酸痛的眼睛,心裏猶自還在惦記我的雪兒,這書拿在手裏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一個晚上人恍恍惚惚的,腦海裏始終是我的雪兒。

一天.

兩天。

三天.

我的雪兒還是無影無終。

這三天已不止是若清說起圖爾丹抓的那兩隻兔子,連塔娜仁也在議論了,我聽了,隻是一笑置之。

畫著我的畫,蕩著我的秋千,有時候太過在意一些事,牛角尖鑽得太深,或許就會無法自拔了。

慢慢的,我想開了,無論是人與人,還是人與動物,在一起的時候隻要你曾經真心以待,那麼即使分開了,也便沒了後悔。

這天晚上,我依舊歪在軟榻上讀我的書,書中的世界是我的向往。

走過風走過雨,其實所有的故事,起點與終點根本沒有距離,隻要你用心走過,一切都是永恒的回憶。

柔軟的,有毛絨絨的東西貼著我的腳踝,我低頭看過去,驚喜叫道:“雪兒。”

俯了身一把抱起它,摟在懷裏,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斥了我的心。

地上一條長長的影子靜靜的佇立在那,我抬頭,圖爾丹象天神一般給我一種壓迫感。

很久沒見了,再見到他卻發現他居然留起了短短的胡子,卻不顯老,隻是越發的成熟穩重了。

“雲齊兒,你真是我命定裏的克星。”圖爾丹仿佛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淡笑道:“大汗說笑了,雲齊兒一向守著自己的本份。”

“你明知道雪兒在我那裏,三天了,你居然也不來討要。”

“雲齊兒這一陣子從未離開過我的蒙古包,又怎麼知道雪兒會在大汗那裏呢,況且,大汗抓了雪兒去又是做什麼呢?要送給洛雪妹子嗎?”一隻給了沁娃,那另一隻當然是要送給洛雪了,不是說她在耍脾氣回娘家了嗎?用這隻兔子一定可以哄回她的心。可是,他又為何抱過來給我看呢。

“你……你……好,那我就把它送去給洛雪。”他生氣的看著我。

我無辜的笑:“雪兒本就是大汗所救,其實大汗想要把它送給誰那是大汗的事,雲齊兒不會過問,大汗自可拿去送人。”

我倔強的將雪兒塞回到他的懷裏,眼裏卻隱隱有了不舍。

“來人,把這兔子送去給洛雪。”他看著我,狠狠的下令。

侍女果真抱走了我的雪兒,我回望著圖爾丹,“雲齊兒恭送大汗。”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雲齊兒不敢。”

“好個不敢,已經做了不是。”

“大汗不是要去洛雪妹子那裏嗎?那快去吧,我想有了這隻可愛的小兔子,洛雪妹子已經回心轉意了吧。”

他一揚袖子,我桌子上的茶杯頃刻間就落了地,轉而粉身碎骨了,“看來你是巴不得我走了。”

我低頭,兔子送人了,如今連茶杯也碎了,看著那片片的碎片,有些傷感,那茶杯是我從相府裏帶過來的,陪了我少說也有十年了。

人是有感情的。

對雪兒,對茶杯,我都是不舍。

我蹲下,一片一片的撿起來,手裏拿不住了,我回身想要招呼若清,卻發現我這屋子裏隻除了圖爾丹與我,再無他人了。

那些個侍女,似乎已經看出山雨欲來的征照了,跑得可真是快啊。

才站起來,他的袖子又是一揚,可憐我手中的杯子碎片再一次盡數落地,一抹痛楚傳來。

低頭,是血沿著手指一滴一滴的滴下。

我無聲,任著鮮紅滴落。

他看著我,看著我受傷的手指。

良久,一聲沉沉的歎息劃過。

抱起我,放我在床上,執起我的手,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我看著有一些白色的粉沫落在了我的傷口上,刹那間疼痛如煉,再轉瞬消失。

他隨手扯了一塊布,為我包紮好。

他的唇輕落在我的手心上,摩梭著,象是貓覓到了食物,“還痛嗎?”

“不痛。”那藥還真是靈,才一上我就不疼了,我也不想騙他。

“為什麼你不會哭?”

我想他是見慣了那些愛哭鼻子的妃子了,而我,我不喜歡哭。

笑,才是美麗。

“一個小小的傷口而已,我忍受得了。”而其實,傷口可以忍受,忍受不了的是他的蠻橫。

“是我傷了你。”他突然將我攬在懷裏,緊緊的,緊得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可是,洛雪她……”我知道我是多麼的不合時宜,可是我就是說了出去。

他的唇一下子堵住了我的,舌尖如火引子一般,頃刻間燃起了兩個人身上的火種。

那種本能的欲望襲來時,我隻能任他欲取欲求。

“其其格,你是個小妖精。”他喃喃而語。

我回吻著他,我笑,我又用我的耐心戰勝了他。

這一次,他懂得了什麼叫做妥協。那麼,我回他一個深深的吻。

從此,一份珍惜一份守望。

女人,總是比男人傻,我如是想著,想著我的未來,草原上,我牽著一個漂亮可愛的孩子在放著風箏。

孩子,可以讓我安逸的過著我草原上的無憂無慮,即使沒有圖爾丹,我的孩子一樣可以陪我一起到老。

孩子,是我對他的算計,人已嫁了,隻有孩子才是我的依靠。

孩子,我的夢想,我的希翼,我的吻更深更濃了。

那一吻裏無關乎愛,隻是我算計著,算計著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我的曲意承歡似乎合了他的心意,隔天的清晨醒來時,我床的一側雖然沒了他的蹤影,可是,雪兒重新又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

雪白的樣子可愛的看著我,仿佛能讀懂人心一般,我瞧著它,可憐的小家夥,又被人利用了一回。

梳洗過後,我抱著雪兒在懷裏,輕柔的撫著它軟軟的皮毛,它卻在我懷裏突然的一悸。

我俯首看下去,雪兒又乖乖的貼著我,我下意識地扒開我剛剛撫過它的地方,深深的鮮紅的一道傷口,心裏一驚,是誰?

我抱著它開了我的小箱子,那是我的嫁妝,若清一溜煙的跑過來,惶恐道:“小姐,要拿什麼,我來拿吧。”

我漫不經心道:“金創藥。”

若清一邊翻著箱子一邊問道:“小姐要給誰用?”

我輕聲道:“雪兒。”

“雪兒怎麼了?”若清有些不可相信了。

“受傷了。”我輕描淡寫的。

“給我看看。”

若清從我懷裏接過去,仔細的看著雪兒的傷,驚呼道:“這不象是利器所傷,更象是人的指甲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