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留作紀念

我累了,真的累了。

其實,好想有一份依靠可以伴我一直到老。

其實,曾經好想與他一起經營我的新家。

其實,好想好想讓自己對他深愛不止。

隻因,他是我的夫君。

可是,依靠伊始,經營伊始,愛卻從未開始。

“對不起。”他的聲音飄蕩在風中,一字一字的進駐到我的耳中。

我無聲,任淚悄然而落,濕滿衣襟……

馬停了,我把自己藏在他的懷裏,就仿佛藏住了一顆心,見不到他人的目光,心裏才格外的安生。

把我,輕輕放置在床榻之上,我閉著眼睛,仿佛從死亡之穀裏再次繞過,馬兒深陷入沼澤的那一幕侵撓著我的每一根神經。是我,害死了它。

輕柔的,他為我處理著腿上的傷口,換了藥,再包紮好,那布之外是一層厚厚的防水油布,我不作聲,任他換著,我知道,我再拒絕也沒有用,我的力氣總也沒有他的大。

我想問他為什麼要放著那一層油布啊,卻羞於啟口。

隱約聽見水聲嘩嘩的響在室內,有一抹水汽漾在周遭,濕濕暖暖的潤染了我的身體發膚。

有絲驚慌,我睜開眼,他的大手正向我的衣服抓來。

往床的一側躲去,想要躲開他的手,“我不要你,我自己來。”不遠處的那個大木桶告訴我,他是要為我沐浴。

他抽回手,邪魅的看著我笑,“你自己來吧。”

我看著他眨也不眨的眼睛氣恨道:“你出去。”總是欺負我,我心不甘啊。

他看了看我,笑著,然後居然轉過了身,乖乖的走了出去。

我瞪圓了眼睛,有些不信。

他的侍女也一應的隨他退了出去。

此一刻,室內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那氤氳的水汽蒸騰著,倒是讓我有些惶恐了。

“若清。”我輕輕的叫。

若清果然一溜煙的跑進來,“大汗就說你要叫我呢,果然就叫了。”

嘻嘻的笑著,這丫頭一點也不知道我心裏的難過,也罷,那樣屈辱的一刻若清她不知道更是好,否則,再見了,我滿心裏都是不自在。

一件一件的衣裳落地,讓我再次想起那份難堪,迅速的想把身上的所有衣裳褪去,那上麵記載了我太多的不堪。

赤`裸著,我推開了若清相扶的手臂,“你出去。”

踏入水中,讓清清的水滌蕩著我的每一寸肌膚,草香,那水麵中竟飄滿了淡綠的小草,那味道有些熟悉。

何苦要將他身上固有的草香也給了我呢。

將自己泡在水中,一棵一棵的撈起了那小草,整整齊齊的放在一旁的木凳子上,再聞著水中,依舊浸滿了草香,原來那草的味道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沁入了水的懷抱之中。

如今,再也揮之不去。

一如他的味道。

手指在水中揉搓著每一寸的肌膚,努力的想要把那份記憶洗去,一並留在這水之中。

可是,記憶如殤,即使死去也依然清冽。

久久,我累了,揉紅的身子在水中宛如一片花紅,輕輕的靠著,閉著眼,享受周遭的寧靜,無人打擾的時候真好。

有手指輕輕的揉著我的太陽穴,我沒有聽見腳步聲,可是那味道與這水裏的一般無二。

任他揉著,何時也曾這樣柔情。

腿有些微微的麻,輕輕的一動,才一個驚呼,我還是一身的無衣相遮蔽。

身子下沉,一下子將自己沒入水中,躲著他的手指,羞紅了一張臉。

屏住呼吸,氣泡在水中蒸騰,人,也快沒了氣息。

發散在水中,飄浮在水麵上,一團的亂舞。

突然,身子抽離了水,轉眼我被裹在了一塊柔軟的被子裏,圖爾丹將我放在一張靠椅上,擦著我的發,手指輕柔的讓我以為我身後的那個他就是若清。

可是不是,我知道,他是圖爾丹。

濕濕的發,猶帶著水,可以感受到他抱起我時,一路水珠的滴嗒落地。

那落地而迸開的瞬間一定是一份炫美。

“天黑了。”他磁性的嗓音象魔音一般鑽進了我的耳中。

我闔上眼睛,仿佛在黑暗裏看著天空上的雲朵,飄浮著,心裏的自在就好。

總也,無法不給他。

總也,留不下一顆禪心。

總也,免不了一番世俗的玫瑰花開。

衣服落地的聲音,一聲接過一聲,一聲快過一聲,仿佛在告訴我他的急切。

他的急切,我的無奈。

他的急切,我的無助。

怕。

怕的瞬間,告訴我自己,什麼都可以失去,隻除了自己的心。

如此,才不會傷害欲深。

暖暖的被子揭開了,他的唇吻著我身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然後再送入我的口中,一半給我,一半留給他自己。

心顫的感覺。

灼熱。

混合傷感的寂靜。

仿佛狂風暴雨即將襲來。

那是玫瑰含苞待放的悄悄一瞬。

絕美的溫柔,讓我想起頻死的蝴蝶,腦海中掠過的片刻,有一種不吉利的感覺。

我不要你的溫柔。

不要。

那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度的香醇的酒。

我翻身牙齒張揚的咬著他的下巴,再眯著眼看著那清晰無比的齒痕,我笑,這是花瓣綻開的過程。

總也要狂`野一回,總也要聆聽玫瑰盛開的花期。

“其其格。”你是個小妖精。

瞧,我真的成了他的花兒。(其其格翻譯成漢語,就是花兒的意思。)

我望著他,眸中半是欲望半是不甘,我想望盡他的內心深處,可是,我隻望到了他眸中的我。

花開落地。

痛楚襲來時,有唇封住了我的輕吟。

床帳內,一片春色。

寫不盡,兩顆心。

一個邪狂,一個瓣顫。

喘息久久,褪盡的刹那,擁住我的,是他有力的臂彎。

草香,在我身上,在他身上。

無分彼此。

從此,我隻能尊他為我的天和地。

“鏡子。”打破寂靜,我向他要著。

“做什麼。”他的聲音裏依舊填滿了欲望。

“鏡子。”我刻意執著。

他起身,我閉著眼,不想去看他赤裸的樣子,很羞。

拿過來,鑽進被子裏,嗬我的癢,“要照什麼,照我嗎?給你照,給你照。”

我一臉的嚴肅,拿在手中,照著我的脖子,雪白的,沒有一絲的紅痕。

狠狠的,長長的指甲劃過,血淋淋的一道。

沁娃的那裏,曾經是一團吻痕。

原來,我也曾這樣的在意,在意沁娃在我麵前的炫耀。

而這一道,是我自己劃過的,是讓自己清醒。

心,還是不能失去。

聽,隱隱聽見清草搖曳的窸窣聲。

聲聲慢,聲聲慢。

夜,正是濃時。

濃濃的夜記載了他的狂放,月光透過窗簾窄窄的縫隙清淡了一室的幽雅。

當晨曦襲進室內的時候,我看著在我身旁睡得正香的他,難以想象,如果夜夜如此,白天的他還會是一樣的意氣風發嗎。

滿身的上下,酸酸的疼,即使睡著了我也要皺一下眉,這家夥,對我,真的沒有‘手下留情’。

我睡去的時候,眼裏最後的一抹風景就是他的俊顏,狂野奔放,即使,睡眠中……

睡了多久我不知道,沉睡中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額頭冰冰涼涼的,有誰在我的額頭做著畫。

伸手觸著,那雙手臂卻倏的逃開,讓我抓也抓不住他。

跑了,再也沒有回來,我又繼續我的夢。

“小姐,快醒醒,一會兒,太後要來看你呢。”我揉著眼睛,一睜開,是若清有些驚慌的樣子。

太後,她來做什麼?昨天的經曆讓我不想見她。

可是,我可以不見嗎,她是圖爾丹的親生母親,在這巴魯刺我要生存我就要迎合她的喜怒哀樂。

“幫我梳妝吧。”淡淡的,心裏是一份委屈。

“小姐,大汗已經吩咐了,等小姐一醒,要先沐浴再更衣。我猜著要叫醒小姐了。所以那水,早已備好了呢。”若清微笑的眼眸裏告訴我圖爾丹對我竟是如此的細心。

溫熱的水減褪了我的酸軟與疼痛。

我起身穿衣的時候,侍女們正在更換著那床榻上的床單與被子。

一抹血色梅花映在了我的眼前,我盯著它看,眼眸裏有一些淚意,那一點落紅曾是我的最珍,如今再也沒了。為了它,我受了舌傷,受了屈`辱,可是,我不知道昨夜的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等等。那床單收起來,拿到我的帳下。”留著,留作一個紀念,留作一份告別昨天的回憶。

若清扶著我走到梳妝台前,橢圓的一麵銅鏡裏,一張花開的臉,那是我嗎?粉粉的肌膚似乎在宣揚著昨夜的歡欲,眉目間少了淡定,少了哀傷,更多了一份小女人的味道。

可是,那額頭上怎麼多了一點紅色的梅花,耀眼的映在鏡子裏。

何時,這梅花成了我的印跡。

一夜的時光,我竟不曾知道。

恍惚是在夢裏嗎?他為我做畫,就畫了這梅花。

手指輕觸,指尖的輕點卻沒有點花那一朵梅花,難道竟不是色彩?

眨眨眼,我使勁的揉搓著,那梅花卻越紅越豔,沒有一點花殘的影子。

這印跡讓我惶恐,我不要。

“若清,是誰?”如果不是圖爾丹的手筆,我要想辦法把它洗掉,那樣的一朵梅花畫在額頭上,我看了,總是感覺萬分的不舒坦。

好象,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