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陷入了一個不可避免的陷阱
生活就是這樣,夢想太過美好而現實太殘酷。正是因為每個人都千方百計歇斯底裏的想要實現美麗的夢想才造就了太過無情的現實。有時候想象生活也可以很簡單,生下來活下去,可很多人是抵製這樣平淡無奇的生活的。
醫生用紗布遮蓋住了我臉上醜陋的傷痕,可卻塗抹不掉我心裏打開的缺口。那個瘋了的同學始終停駐在我的腦海裏久久不肯離去。
第一次我對自己信奉了十幾年的夢想產生了質疑,而這種質疑是徹徹底底侵蝕毀滅性的,它確確實實有顛覆我人生的力量。
包紮完傷口,我、楊溪和小蒙無言的回到教室。教室裏安靜極了,隻能聽得見老大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自己的班級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的責任是必不可少的。雖然每年都會有這樣的事情,可是當它真的發生了,自己真的看到了,才覺觸目驚心。
如果老大麵對這樣的事情還能保持沉默,老大就不是老大了。他表情有些木然,“你們啊!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一個勁兒的逼自己!這兩天讓你們在這裏是調整狀態的,不指望你們這兩天還能有什麼大成就。”下麵的同學大多數還是低著頭看著什麼,就像剛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般的沉著冷靜。
他看到我們回來了,揮了揮手把我們招呼了進去。然後接著說:“一點分寸也沒有,你們要出什麼事兒,我怎麼和你們家長交待。”他說了很多很多,而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出不來。直到最後老大默默看了我一眼然後離開了。
我靜靜地趴在課桌上,剛剛那個同學瘋了的場景不斷的躍入到我的腦子裏,讓我沉緬於他的悲傷之中不能自拔。
楊溪拉著我的手不言不語,小蒙也在旁邊看著我,就像我們同時陷入了一個不可避免的陷阱,無法自拔、不可抽身,更加無處躲避。
時光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著,明天就是高考,也許會有人感覺到時間走的太快,而對於我卻覺得時間太慢了。我幾乎昨天一整天全都沉迷於前天發生的一些事,那個同學他的焦躁、他的瘋狂、他的狂奔、他的驚慌,一絲一縷全都滲透在我的每個細胞中。
我努力的壓製著自己的恐慌與失望,想要提起精神來把該做的都做好。可是當我真的打開書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能忘記翻頁。
今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物理老師來到這裏說了句讓我們自習,然後就走了,也許他也覺得天氣太悶熱,待在有空調的辦公室要遠遠比待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好的多。
上到半節課,忽然有位同學說:“徐楓,年級主任找你。”我抬起頭,挺著身子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才發現窗外正向我招手的年級主任。
全班同學的眼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他們似乎想要看穿,看穿我到底有什麼力量可以讓年級主任在高考前親自來找我。我窘迫的穿過所有人的目光,向門外走去。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對著年級主任笑著打招呼:“老師好!”年級主任朝我點點頭說:“走吧!跟我走。”我沒有多問,因為這樣的話同樣的人說出兩三遍就不需要再問原因。
然後他就邁著步子走了,我下意識的朝教室裏看了看,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朝向這裏,他們一定以為主任會給我什麼必勝的秘笈。我嗤笑,無所謂的跟上年級主任就走了。
年級主任把我帶到他家,進門的時候他說:“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有什麼話我們吃過飯再說。”我本能的想要推辭,一個平凡的同學在老師家裏吃飯,無親無故的本來就很難為情的一件事。
可是主任不容我拒絕的說:“你先去坐沙發上,我去看你師母做好菜了沒?”
師母是某班的化學老師,也是一個口碑很好的老師。我和她隻是見過幾麵,可是從來沒有正正式式的打過招呼。
我忐忑的坐在沙發上,熬著最不自在的時光,直到師母喊我吃飯。
我坐在這個陌生的餐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拔著手裏陌生的飯。一來第一次在老師麵前吃飯比較緊張,二來前天的那些事搞得我有些沒有胃口。
主任看到我的模樣,夾了塊兒紅燒肉放在我的碗裏,說:“徐楓,你多吃點,別光吃飯,多吃菜,這幾天營養得跟上。”我朝著主任笑笑,象征性的在飯桌上夾了些菜,繼續撥拉著我的飯。
主任看到我這般模樣,什麼也不說,看了師母一眼搖了搖頭就接著吃飯了。
吃過飯,師母在收拾著碗筷,主任把我叫進了書房。
他把我安置在書房的椅子上然後繞過桌子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相對而坐。主任說:“徐楓,我聽說你們班有個同學瘋了。”
聽到這裏,那晚的情景又電閃雷鳴般的重現在我的眼前,我黯然的點點頭。
主任接著說:“那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我強烈的遏製著自己脆弱的情緒,說:“沒有!什麼看法也沒有。”
主任說:“如果你一點看法也沒有,你這兩天怎麼失魂落魄的?你怎麼會到這裏來?”我張口想要反駁什麼,卻發現無從下手。
我隻能吞吞吐吐,“我…我…”
主任說:“徐楓,他瘋了隻能說明他心理承受程度不夠,他瘋了你也不能完全否認這個競爭體製,他瘋了你也不應該拿你這麼多年的努力冒險!”明顯的他有些激動。
我看著主任,說:“如果不是壓力層層下撥,怎麼可能在人心智不成熟的時候就要承受不該有的壓力,如果不是這個社會太冷漠怎麼會讓剛成年的孩子變得病態!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們等了十幾年,奮鬥了十幾年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一個更高的起點?還是為了能夠擠壓自己身邊的人?我不明白,不明白!”我雙手抱頭,也許這兩天我想的實在是太多了,想得太深入,我忘了自己終究還是處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我也忘情的抱怨著,爆發出了我的情緒。
主任安慰說:“徐楓,打住!你想得太多了,太多了!這些不是你應該想的!優勝劣汰本來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我們無法改變。我隻希望你能從那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而不是越想越深。”
我說:“其實一切大道理我都明白,我隻是想不通,想不透。我覺得我自己越來越迷茫,越生活越沒用。”
主任說:“為什麼不換一個角度?換一個全新的角度,為什麼不把自己就簡單的看作一個平凡的個體,這些事情你無能為力。”
我頹廢的說:“也許吧!也許隻有麻木才能過得更好些。”
主任歎了口氣說:“人活在世上!就是有太多的不如意,那個同學瘋了對你來說是壞事,可對他自己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兒。”
“也許吧!”我說,有些麻木的情緒。
爭辯已經無所謂了,特別是這種時刻別人發現你的思維已經走進了死角,那爭辯無異於畫蛇添足。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主任家門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這烈日炎炎下的,我隻知道我現在一片空白。
我勉強讓自己清醒,讓自己不被這世間頗為複雜的謬論壓垮,不讓自己被這最荒唐的處境所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