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沈慕淮隱有敵意的目光,候五爺倒是十分坦然。
他笑了笑,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幹’的表情說道:“沈先生,聽夏夏說你母親身體抱恙,今天我們正好有空,所以就上門探望探望,沈先生,可以帶我去見見你母親嗎?”
沈慕淮逆光而立,臉上的表情陰晴莫辯:“多謝五爺關心,請跟我來!”
說完,帶著我們往東跨院的方向走去。
我故意稍稍落後了兩步,拉著五爺的手低聲問道:“五爺,我想問問你,五年前在韓國,你有沒有讓人開槍……”
“我沒有!”
五爺平靜的回答說道:“我從來沒去過韓國,我手底下的人也從來沒去過韓國!”
他這是死扛,不認?
我想了想,慢慢也明白過來了。
候五爺與古美玉兩個人之間的那點兒私情,不管怎麼說都是上不了明麵兒的!
他和古美玉婚外偷晴,懷了私生子生下我梁夏,這事兒本來就是個絕對不能對人提及的秘密。
他認下我是他的親生女兒,就絕口不提古美玉,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是在保護古美玉,保護古美玉的聲譽。
他與沈慕淮母子本來就沒有什麼牽扯,五年前對沈慕淮母子下手,也純粹是想要幫古美玉除掉絆腳石,讓她和沈野在沈氏站穩腳跟!
如果不是沈慕淮調查清楚了這件事情的始末,任誰也不會想到,候五爺與古美玉私底下會有這樣的私情!
所以,不管我們如何問,五爺他也是不會承認五年前對慕淮母子下過殺手!
他這麼做,還是在保護古美玉吧?
我突然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了些好奇……
幾分鍾後,慕淮帶著我們來到了沈母的房間。
她斜靠在床頭,發髻高挽,露出滿麵病色卻依舊秀致客人的麵容。
她身上蓋著一張暗紅色毛毯,腰以下的地方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我們進去的時候,她正閉著眼睛聽旁邊老式留聲機裏麵傳出的老調兒: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帽插紅花好呀麼要新鮮……,黃粱一夢二十年,依舊是不懂愛也不動情,寫歌的人斷了魂,聽歌的人最無情,牡丹亭外雨紛紛,誰是歸人說不準……
我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也沒有要睜開眼睛與我們打招呼的打算。
杜一楠臉上帶笑,上前柔聲喚道:“伯母,伯母?”
沈母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在我們所有人身上掃過一遍之後,定定落在了杜一楠的身上:“一楠呀,你上次就說你懷孕了,你這肚子怎麼一直都沒動靜呀?”
杜一楠有些尷尬的看了沈慕淮一眼,低聲解釋說道:“伯母,你記錯了,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懷孕了呀……”
“你說過的!你說過你懷了慕淮的孩子,你還讓我成全你們!”
沈母很著急的樣子,一麵說一麵把杜一楠推開,嚷嚷道:“你不是我的一楠,我的一楠懷孕了……”
杜一楠被她推得往後麵倒跌了兩步,眼看著就要摔倒,沈慕淮連忙上前扶了她一下,皺著俊眉正色說道:“媽,你怎麼又糊塗了,一楠她……”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母的目光突然直直看向我的小腹,然後哈哈哈的大聲笑了起來:“一楠,一楠快過來……”
她說著話,還滿麵笑容,熱情的對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一頭霧水:“伯母,我不是杜一楠,是我梁夏!”
“你這孩子,怎麼也跟著他們說謊話騙我?”
沈母再次對我招手,示意我快點過去。
見我站在那裏不動,她幹脆就要雙手撐床,要從床上下來了。
她的半個身體都已經被截肢,如何能夠從床上下來?
我擔心她摔著,連忙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伯母你別亂動!當心摔著!”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滿臉熱切的說道:“你懷孕了?”
我低頭看了看微微隆起的小腹,點了點頭道:“嗯!”
她又問:“是慕淮的?”
我看了沈慕淮一眼,再次點頭說:“嗯!”
“哈哈,那你就是我的一楠了!”
沈母說著,張開雙手就把我的腰保住了,語氣依賴的說道:“一楠,你去哪兒了?這半天我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感覺要出什麼事兒一樣……,你回來就好了,你回來我心裏就踏實了!”
我無措的看向沈慕淮:“這……”
沈慕淮也是滿臉不解,看看我,又看看身邊的杜一楠,終於還是忍不住,解釋說道:“媽,你搞錯了,她不是杜一……”
“咦?這位是?”
沈母的目光突然看向五爺,眼神探究的看了一會兒,自顧自的說道:“這位一定是一楠的父親吧?哈哈,親家公?”
五爺自從進屋之後,神色就一直都比較凝重的看著沈母。
這時見喚他親家公,他眼神中銳利的鋒芒才稍稍斂藏了些,幹笑說道:“哈哈,沒錯,我就是你的親家公,我姓候,侯漢東!”
“侯漢東?”沈母想了想,困惑的說道:“你不是杜國棟嗎?怎麼說自己是侯漢東呀?”
看她這樣子,是腦子糊塗得厲害!
沈慕淮歉然的看向候五爺:“五爺,實在抱歉,我母親多年前遭遇事故傷到了腦子……”
五爺說:“沈先生不用抱歉,今天登門是我們唐突了!”
寒暄了兩句,我們又陪著沈母說了一會兒話。
杜一楠一個勁兒的想要證明她才是杜一楠,而我是梁夏,但是因為她肚子裏麵沒有孩子,說了兩三句之後,就被沈母給趕走了:“滾出去!我的兒媳婦兒我會認錯?我的孫子我會認錯?”
杜一楠委屈的噘著嘴,一個人出了房間。
剩下我們幾個人,沈母一直拉著我的手叫一楠,我不想刺激她,隻能勉強應答著。
五爺倒是坐在旁邊的軟椅上,看似無意的問了沈母一些問題,沈母意識錯亂,回答的問題自然也是顛三倒四。
半個小時後,我們從沈母的房間裏麵出來了。
沈慕淮再次對五爺說:“五爺,真的很抱歉,我母親這腦子一時糊塗一時清醒的,讓你見笑了!”
五爺歎道:“別說什麼見笑不見笑的,我也是老年人,將來說不定也會有那麼一天!”
我突然說:“慕淮,一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