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洪不敢暴露白妙嫣偷偷進城的事,於是就撒了慌。
說是牛元朗路上遇到個讀書人,無意間打聽到永定城的消息。
這消息暫時還沒有公布,所以白家村人不能泄露秘密,免得引起災民騷動。
大夥彼此看了眼,默契的點點頭,繼續沉聲探討。
白洪見大夥研究半天也沒個結果,每個人都愁眉苦臉,不知所措,便開口提議。
“我外甥說南邊的關州府不錯,氣候溫和,風調雨順,還沒有災情,咱們可以去那邊看看!”
“還要繼續南下?”
“咱們好不容易來到永定城,再走可就要餓肚子了!”
“是啊,這一路的艱辛,大家有目共睹,若是繼續逃荒,這路上可能就要死人了!”
這些族老有的同意繼續逃荒的,有的想留下來碰碰運氣,萬一永定城的官府會臨時改變主意呢?
再說,在沒有公布消息之前,一切皆有變數。
白村長見眾人各執己見,也不好多說什麼。
“既然大家各有想法,那咱們就不再討論了,你們回去後,偷偷把消息告訴村裏人,讓大家夥都想想,到底是去是留,明早全村集體開大會。”
“好!”眾人異口同聲回答。
“切記,此事千萬不可張揚,不要讓外村人知道!”白村長再次叮囑。
眾人散去,白村長叫住了白洪。
“你們家的打算是繼續南下去關州府?”
“是的村長!”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白村長捋了捋山羊胡,若有所思。
白妙嫣回到落腳點時,柳如梅正四處尋找著她,看她蹦蹦躂躂的走過來,便一把抱起她,嘴裏責備道:“你又跑哪兒去玩了?”
“我去看了朋友!”白妙嫣怕柳如梅擔心,趕忙如實交代。
“你交到朋友啦?”柳如梅疑惑的挑眉。
“當然啦!”白妙嫣美滋滋的歪著小腦袋,腳一晃一晃的,驕傲極了。
柳如梅還想問些什麼,就見白洪也趕了回來。
一家人連忙把白洪圍在中間,詢問起情況。
“咱們準備準備,明天可能就要出發了!”
聞言,白建安卻犯了愁!
陳暮芸現在還沒蘇醒,孩子剛出生又那麼弱小,怕是很難撐住逃荒的艱辛。
白洪看出了白建安的擔憂,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是一家人,隻要你想跟我們一起走,大哥絕對不會丟下你!”
白建安喉嚨一緊,眼眶泛紅,“大哥……”
曾經白家人那樣對待白洪,白洪還能真誠相待,他實在是心有愧疚。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咱不說了,”白洪露出憨厚的笑容,“一會兒咱們做個擔架,抬著弟妹一起逃荒!”
“謝謝大哥!”
說完,幾個男人借著微弱的火光,開始四處搜羅適用的東西。
他們東拚西湊,組裝成個擔架,終於放心的睡了覺。
到了第二天,白村長將白家村人召集到一起,直接開口詢問。
“想必大夥昨晚已經知道那件事了,你們思考的如何?”
白村長說話很謹慎,沒有透露出任何官府要驅趕災民的內容。
白家村人也都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誰也不敢多言。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麼開口。
“這樣,同意的人站到我的左手邊,不同意的站到我的右手邊!”
聽到白村長的指揮,他們便靜靜的走到一邊。
經過了一夜的思考商量,他們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最後,全村三百多人,隻有一百多人同意離開。
老白家人選擇留下,看到白妙嫣一行人站在對立麵,便鄙夷的瞪了他們一眼,好似在嘲諷他們的無知和蠢笨。
白妙嫣他們對這種小人伎倆視若無睹,倒是白建安看到胡翠花,心有不忍。
畢竟是生他養他的親娘,他不想看著家人落難。
他覺得離開是對的。
他走過去,想勸說爹娘和兄嫂離開此地,卻被胡翠花誤以為他是來認錯的。
“建安,你想回來也可以,隻要你休了那個賤人,再扔了那個賠錢貨!”
胡翠花這番冷血的話,徹底打破了白建安的幻想。
他張了張嘴,終於明白胡翠花的固執和偏見。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白建安最後看了家人一眼,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白村長一家也選擇離開,他對繼續逃荒的一部分白家村人安排道:“大家都準備準備,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一聲令下,眾人分散,各自準備起吃食和水。
白妙嫣正想跟柳如梅去河邊打水裝裝樣子,沒想到金蘭花一家來到了白家村的落腳點。
“金嬸嬸?”
“好孩子,我思考了一晚,們想跟你們一起走,不知可不可以?”
金蘭花他們一家也決定離開這裏,同白妙嫣一家繼續南下。
可是他們老弱婦孺,必須要有依靠才能生存下去。
“當然可以啦!”白妙嫣拍手歡迎,開心的笑彎了眉眼。
柳如梅也明白了什麼,“原來她就是你說的朋友?”
“是啊,之前就是金嬸嬸帶我去換的糧食!”白妙嫣跟柳如梅炫耀道。
柳如梅笑了笑,便也接納了金蘭花等人。
就這樣,金蘭花一家加入了逃荒的隊伍。
兩個時辰後,白村長帶著一眾人,繼續踏上了逃荒之旅。
路上,牛元朗把書上關於關州府的樣子,詳細的說給大家聽。
大家聽的如癡如醉,都覺得那是個適合生活的好地方,心裏十分向往,恨不得明日就能到達那夢一般的地方。
他們離開後的第二天,永定城的災民滿懷希望的捧著碗,來到城門口的粥棚前排隊。
可他們從日出等到日落,城門始終緊閉,沒有半點動靜。
一個婦人懷裏的孩子緩緩的閉上眼睛,沒了呼吸。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把手裏的破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頃刻間,那個曾被她用來日日喂養孩子的粥碗,碎了一地。
“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難道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的孩子就該被活活餓死麼?還我孩子的命來!”
婦人跑到城門下,拚命的砸著厚重的城門。
淒慘的哭喊,讓一個漢子很是動容。
他抱起一塊大石頭衝向城門,用力的砸在城門上:“開門!開門!我要進去,我們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