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河裏的魚,樹上的野果,草叢裏的野草,都被聚集的災民洗劫一空,早已沒了生氣。
還好每日城門口都會施粥,這些災民不至於餓肚子,否則這裏的樹皮草根恐怕也難逃一劫。
所幸城門口每日都有施粥,讓這些災民不至於餓肚子。
否則,這裏的樹皮草根也會難逃一劫。
他們找了處空地,這才剛剛坐下,就見周圍的災民瘋了一樣,快速向城門口處聚集。
白洪個子高,站在石頭上觀望,原來是官府帶著城中的富戶又開始施粥了。
四個粥棚前很快就排起了長龍。
可那幾鍋稀粥根本不夠成百上千的災民吃,每次施粥都會有人因此打的頭破血流。
正值盛夏,天氣酷熱又沒醫沒藥,不少傷勢惡化的災民在饑餓和家人們的哭嚎中不甘的離開人世。
粥棚前,又有人搶起靠前的位置。
因為有白妙嫣提供食物,他們不用急著去排隊領粥。
白妙嫣放眼望去,在領粥長龍旁的空地上,看一個枯瘦如柴的吊梢眼老婦人,一邊給身旁的龍鳳胎孫子扇風降溫,一邊指著坐在對麵的大肚兒媳大罵。
“你就是老白家的喪門星!還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呸!自從你嫁入我們家,老天爺就開始鬧災!”
“你沒給我們老白家添丁不說,還偏偏趕上沒糧的時候懷上了,你存心給我們家添堵是麼?要不是你大著肚子,我需要在這裏守著你?要是咱倆都去排隊領粥,家裏還能多領兩份,你真是個累贅!當初就應該把你仍在路上!”
麵對婆婆日常的咒罵,有孕八月的陳暮芸一言不語,低著頭,用袖口輕輕擦拭委屈的淚水。
“哭哭哭,除了哭你還能幹什麼?沒用的東西,你給我們建安下了什麼迷魂藥,非你不娶,還整日像個寶貝一樣的伺候你!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婦人抱怨道。
白妙嫣看到熟悉的這一幕,捂著嘴偷笑。
那老婦人正是她的奶奶胡翠花。
正被胡翠花責罵的陳暮芸是白建安的媳婦兒,也就是白妙嫣的三嬸。
當初白建安十八歲,隨著父親進城,一眼相中了大戶人家出身的陳暮芸,自那天起,什麼女人都無法進他的眼。
胡翠花多次為白建安張羅婚事,都被他拒絕。
後來胡翠花得知白建安的心事,就四處打聽陳暮芸,得知陳家與白家門第相差懸殊,胡翠花就勸白建安忘了陳暮芸。
可白建安是個死心眼,非陳暮芸不娶。
眼看著白建安的年紀一點點變大,十裏八村適齡的好姑娘都嫁人了,胡翠花急的整日吃不好睡不好。
她生怕白建安這個悶葫蘆會為一個隻見一麵的女人而終生不娶。
為了這事,胡翠花當年沒少頭疼上火。
因此,她很討厭陳暮芸。
後來不知道怎麼,陳家遇了難,陳暮芸孤身逃難受了傷,正好被白建安救了下來。
陳暮芸得知白建安的癡情後,想著自己反正也沒了依靠,便決定嫁給白建安。
可從小錦衣玉食、被人伺候長大的陳暮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什麼也不會做,嫁入老白家後,整日被白建安伺候著,這讓胡翠花更加不爽。
日子久了,胡翠花不再顧忌陳暮芸的大小姐身份,看見不滿意的就破口大罵。
陳暮芸不敢頂嘴,隻是默默的流淚,白建安看到後,更加心疼。
然而無論胡翠花怎麼暗中挑唆,白建安就是不聽,依舊視陳暮芸為掌中寶,甚至漸漸有些疏離胡翠花。
就連逃荒路上,白建安弄到吃食都不會第一時間想起胡翠花,而是偷偷給陳暮芸,胡翠花更是醋意大發,覺得自己的兒子是白養了,於是將所有怨氣都怪罪在陳暮芸身上。
隻要白建安不在身邊,她就會大罵陳暮芸。
白洪在人群中尋找到很多熟悉的麵孔,找到同村人,他很高興。
可他順著白妙嫣注視的方向看去,立刻冷下臉,抬腿向著胡翠花走了過去。
白妙嫣預感有事發生,立刻呼喊柳如梅和白桃,“娘親、姑姑,爹爹好像去找奶奶了!”
柳如梅、白桃等人,趕忙拉著白妙嫣跟了上去。
白家村人看到白洪出現在人群中,驚訝的連連打招呼。
“白洪追上來了!我們還擔心你們走岔路呢?”
“是啊,洪哥,找到嫣兒了麼?”
“找到了,謝謝大家惦記!”白洪禮貌的回答,但沒有停留的意思,直奔胡翠花而去。
白洪高大的影子正好籠罩了胡翠花祖孫三人。
“奶,怎麼突然涼快了?”白鳳問道。
“是啊,奶,天上沒有雲彩,哪來的陰涼啊?”白暉將手遮在額前,抬頭望望刺眼的陽光。
白暉和白鳳是白建業與媳婦兒張慧芬生的一對龍鳳胎,今年十歲。
他們深得胡翠花的偏愛,跟眼珠子一樣寶貝著。
別人家十歲的孩子都去排隊領粥了,胡翠花卻擔憂他們會被災民擠到。
等白福他們領完粥回來,先把粥給龍鳳胎喝了,再讓幾個大人再去排隊領一次。
聽到兩個乖孫的疑問,胡翠花也有些好奇。
然而當她轉頭看到白洪一行人,立刻鄙夷的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咋不死在外麵?為了一個賠錢貨,連命都不要了,你們可真有本事!”胡翠花依舊冷嘲熱諷的罵著,還不忘給了白妙嫣一記眼刀子。
“那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幹嘛不去找?”白洪強忍著怒氣反問道。
胡翠花見白洪竟然敢頂嘴,嗓門提高了三倍,“我還是你的親娘呢!”
“你要是我的親娘,又怎麼能對嫣兒不管不顧!”白洪第一次直直的盯著胡翠花,不甘示弱。
“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我啥時候不管她了!”
兩人的爭吵引來周圍人的圍觀。
白家村人很了解這對母子,平日裏白洪跟個小綿羊一樣,從不會頂撞母老虎胡翠花,今天白洪這是怎麼了?
大家竊竊私語!
白福正好帶著兩個兒子和二兒媳領粥回來,他們看到自家休息的地方圍了很多人,以為胡翠花幾人出了什麼事,快速扒開人群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