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沒說話,仰頭看向天空,手中的佛珠跟著轉了轉,“時辰已到,河神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住持的話,讓百姓們皆躲得遠遠,卻要探頭探腦的向前看。
肖婆子此刻才覺得不對勁,但也顧不上其他的,自己的雇主要的是沈知意的命。
若是她有命活下來,沒命的就是自己了,她刺出一口黃牙,伸出手指指著趴在岸上的沈知意,“她就是河神的新娘子,你們趕緊將人推下去。”
沈知意是被河水卷上來的,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下麵的船夫即便是在她附近也不敢動手。
肖婆子有些急了,三兩步向沈知意,似是要親手將沈知意推下去!
恰逢此時,河麵一個浪再次向著岸邊席卷而來,肖婆子幾乎是靠近沈知意的同時,被突如其來的浪卷進了河中。
沈知意因為抓住了岸邊的一塊石頭,沒有隨同大浪一並被卷下去,肖婆子甚至連求救聲都沒有傳出來,就被翻騰的河水吞噬了下去。
湖麵再次變得平靜起來,岸邊百姓無一不在驚呼,今日本該葬身於洛河的人,從這位姑娘,竟變成了一位老婆子。
“天道因果循環,老衲說今日河神選的,本就另有其人。”
沈知意渾身已經濕透,被人扶著到了岸邊,她俯身給老和尚行禮,“多謝住持,住持果然大有神通,若不是住持我今日恐怕性命難保,來日我定會為貴寺重鑄佛身。”
“施主不必客氣,今日做的不過是老衲應當做的,施主是個有福氣之人,來日定會有滔天的富貴。”
住持說罷離開,許多百姓也跟著住持離去,都說要去落雲寺上一炷香祈福。
被卷進河中丟了性命的肖婆子,卻再沒有人提起。
翠微拿了大氅向沈知意的方向飛奔而去,把自家小姐包裹嚴實,“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是落水有些著涼罷了。”
林默涵也是氣喘籲籲的跑到她身邊,擔憂的上下看了看她,“你可知道,方才真是把我嚇死了!怎麼也不見小裴將軍來?”
“這件事他不能露麵,如果真有什麼事,他安排的人都在暗處,不會讓我出事的。”
沈知意拍了拍林默涵的肩膀,對鄭景星笑了笑,“默涵受了驚嚇,還要勞煩鄭公子將她送回去。”
看到鄭景星點頭,沈知意這才對林默涵道:“等過幾日我好些了,再叫你一同出來走走。”
“好,那你快些回去吧,別再著涼了。”
送走林默涵,沈知意被翠微扶著向岸上走去,她如今樣子有些狼狽,發絲還沾著水,發髻已經有些淩亂。
沈知意擦掉臉頰上的水珠,對翠微道:“聚仙樓的那間房還沒退吧。”
“沒退呢小姐,我們今日暫且在那裏住一晚,等到小裴將軍回宮回了陛下的話,就接咱們進府住下。”
主仆二人走到一半,突然發覺有人擋住了去路。
沈知意抬頭見到沈嶺幾人並不意外,她輕輕勾起唇角,“你們也來看熱鬧?”
沈雨涵打量著有些狼狽的沈知意,臉上皆是不屑,“這樣你都死不了,沈知意你命可夠大的!”
“沒讓你看得了笑話,失望了吧。”沈知意雖妝容被河水洗掉,可如今的她素麵卻多了一份清麗,“你們沒有幾天時間了,記得準備好我娘的嫁妝,一分都不能少。”
沈雨涵這才變了變臉,惡毒的壓低聲音對沈知意道:“沈知意,你怎麼不去死!”
沈知意絲毫沒有被她這話觸動,而是看向她身後站著的江晚吟,“千萬別忘了,否則日子一到,嫁妝單子就會出現大理寺。”
說完自己要說的話,沈知意沒在理會那三人要說什麼,搭著翠微的手快步上了停在不遠處的馬車離開。
翠微坐在馬車上,有些憤憤不平,“小姐,二小姐竟然這樣說您,奴婢實在是有些氣不過!你也是老爺的女兒,姥爺憑什麼從小到大都向著她。”
“嗬。”沈知意的笑聲中略帶嘲意,“自小便是如此,我已經習慣了,也不再求他才能像父親一般施舍那點對我的寵愛。”
翠微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緊咬著唇瓣道:“夫人命苦,嫁給了後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即便是有了小姐也不得老爺寵愛,幸而得老夫人必有,小姐才能平安長大。”
“是啊……”
沈知意的思緒飛遠,整個沈府也隻有祖母對她疼愛有加,如今祖母寧願躲在城外的老宅中也不肯回到京城。
“等我成婚之後,就將祖母接回來,城外的宅子也實在是不利於祖母頤養天年。”
翠微卻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若是你將老夫人接回來,老爺知道了該不會逼小姐您將老夫人送回沈府吧?”
“我才不會將祖母交給他們!”沈知意一張帶著冷意的小臉上,浮現出異常的堅定,“他們想從我祖母身上謀求算計,想都別想!”
馬車將二人拉到聚仙樓前停下,翠微給了車夫銀子,這才扶著沈知意下了馬車。
翠微替沈知意打熱水,洗了個熱水澡後,沈知意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小姐,剛才奴婢去門口,有個小廝模樣的人遞了信說是要給您的,說讓您看完給回個話。”
沈知意的發絲還未幹,她散著頭發坐在床榻上,接過翠微遞給她的信封,拆開看起信的內容。
這是宮中二皇子遞出來的信,信上說他的腿已經能夠站立起來偶爾行走幾步,隻不過大腿的骨節行走困難,多走幾步就會疼痛無比。
大概是上次她讓裴淮景送進宮的藥起了作用,沈知意垂一下眼眸,對翠微道:“翠微,你準備下紙和筆,幫我交給門外等著的人。”
“誒。”
打發走了等在門口的人,沈知意終於卸去一身疲憊陷入了熟睡中。
而進宮回稟的裴淮景卻遇上了不小的麻煩,他一五一十的向皇帝回稟了今日發生的事。
皇帝對被祭祀的是誰不關心,而是對落雲寺的住持有了興趣,“以前為何朕沒聽說過他有這種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