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院判這句話，讓還想為他們爭辯的禦醫頓時沉默下來。
方才他們走進來，已然聞到內殿空氣中異樣的味道，隻不過被沈知意這個小女子搶了先，他們臉上無光，自是不想承認，是他們的“無能”。
“宮中哪裏來的銀杏芽汁？”沈知意看向陸院判和一眾禦醫，向他們問出心中的疑問。
剛才反駁沈知意最迫切的那位禦醫，此時反倒低下頭，站在一旁默默無言。
見陸院判還有一眾禦醫皆不開口，沈知意沉下眸子，“如今是三皇妃的妹妹在宮中橫遭此劫，若是我將此事如實稟報給陛下。”
“有人在宮中下毒，你們卻隻當是溺水救治，罔顧了最佳救治時間，你以為你們又能獨善其身嗎？”
獨善其身幾個字，沈知意咬的極重，冷眸在眾人身上逡巡，“今日是誤判了洛姑娘，來日若是有歹人起了心思，將此手段用在陛下身上，你們這條命是保得住還是保不住？！”
沈知意此番為了昭容，全然是不顧自身安危，原本進了宮中想藏拙的心思，也全部拋諸腦後。
一眾禦醫麵麵相覷，期盼的表情皆落在了陸院判的身上。
陸院判對著沈知意拱了拱手，“沈姑娘，可否看在老夫的麵子上，不要為難於他們？”
“那就要看你們，到底說不說實話了。”關乎昭容的清白和安危，沈知意毫不客氣，“我知道，你們禦醫院取走藥材，通通都記錄在案，那銀杏芽汁，不通過你們這裏，下毒的人又從何得來。”
“不瞞沈姑娘，這銀杏芽汁在民間想要弄來十分方便，若是有心人想帶進宮中，想要查恐怕也如同大海撈針。”
陸院判道：“我等絕沒有敷衍姑娘的意思，即便是在陛下麵前，我也會如實回稟。”
他說的倒是沒錯，沈知意斂下眼眸，宮中手握權力的人眾多，想要從宮外弄進一瓶小小的銀杏芽汁想必也是極容易之事。
在這裏為難他們也無用，沈知意拔掉洛明珍周遭穴位上的銀針，“她的命是保住了，各位要如何向陛下回稟，可要想仔細了。”
眼見得，起初開口說話的那位老禦醫臉色不對勁，沈知意凝眸將此事記下，沒有再開口。
陸院判想了想道：“此事為禦醫院不查，是我等罪過，我身為院判更是罪責難逃，這事隻當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一力擔下。”
“陸院判！”
幾個禦醫出聲阻攔，沈知意也無意為難他，“陸院判，此毒有鬱金花抑製，毒發時也的確很難容易被發現。”
“我也不是真的要陸院判為了此事斷送前途，我要的隻是你們在陛下麵前的一句實話，難道她真是因為被人推下池塘溺水才性命不保嗎。”
明白沈知意話語間的意思，陸院判心中有數道：“我等明白沈姑娘的意思了，多謝沈姑娘。”
沈知意同一眾禦醫出去時，跪在殿下的就隻剩下昭容一人。
皇帝聽說洛明珍的情況有所好轉，神情不再似剛才那般緊繃。
梅貴妃瞧向跪在地上的沈知意，“你倒是有幾分本事，禦醫都沒辦法，你也能將人救回來。”
“方才也多虧了陸院判和幾位禦醫，先前給洛姑娘做了催吐，我才有機會將洛姑娘救回。”
沈知意跪在殿下，有意將此事歸功於禦醫院處。
可梅貴妃卻沒這麼容易放過沈知意，她輕笑了一聲，“沈姑娘就別自謙了，進來時不是還說，若是你救不回來，其他人也救不回來嗎。”
沈知意垂著頭，不是剛才進殿那般“張揚”，恭恭敬敬答道：“方才救人心切，是臣女僭越，還請陛下貴妃責罰。”
梅貴妃未出聲，皇帝聲音淡淡道：“你救了洛家姑娘，本該賞，何來責罰。”
“陛下說的是。”梅貴妃附和著皇帝話，衝著沈知意笑的溫柔，“沈姑娘醫術高超，他們洛家還要多謝沈姑娘才是。”
“既如此，就叫她好生歇息吧。”
知曉洛明珍沒事後，皇帝就熄了要追究到底的心思，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昭容受罰。
如今裴淮景出征在外，昭容又同平南公爵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刻不管是不是她將洛明珍推下水的，皇帝都決意將此事就此揭過。
可有人，卻不打算就此放過昭容。
“陛下，昭容公主無緣無故推明珍落水，這件事還請陛下做主！”安平郡主忽然站起身，跪到了殿前說道。
“本公主一開始便說過了，不曾將她推落水中，是她走在我身邊，身子一歪自己掉進去的。”
安平郡主咬定是昭容推的，當時好幾個宮女在後麵都看到了。
昭容尚來不及開口，安平反倒委屈上了，眼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我知道昭容公主看我們不順眼，前幾日一直找我的麻煩，可我沒想到，公主竟這樣心狠，要害明珍！”
貴妃不經意間開口，目光落在殿下幾人身上，“你若是不招惹昭容，她如何會找你的麻煩？你可要如實說才好，莫要汙蔑昭容。”
這話聽著像是在幫昭容，其實不過是要讓昭容的罪名做實的徹底。
沈知意跪在一旁緩緩握緊手指，這幾日外頭發生的事情她隻從翠微那裏隻曉得一星半點。
不知道昭容為了她，怎麼得罪了這群豺狼，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安平做的，但苦於沒有證據，估計難以抓住她的把柄。
沈知意正陷入沉思時，就聽到安平啜泣的聲音響起，“娘娘，不過是那幾日夫子說公主了幾句，我們……我們又開玩笑了幾句，也不知是不是公主記恨上了我們，這幾日總是找我的麻煩……”
“你在課上三番五次的揶揄嘲諷於我，難道本公主還不能有脾氣了？”
昭容跪的板正，毫不虧心的說道：“我那幾日是找了你幾次麻煩，用墨汁潑在了你的裙子上。”
“還讓人撕了你的課業。”昭容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還將你的硯台藏了起來，還有……”
“行了！”皇帝打斷昭容要繼續細數她“罪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