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景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肆意性子,他眸子掃過沈嶺,“我現在要帶知意走,可還有人前來攔著?”
……
沈嶺沒出聲,就連剛才鬧的最凶的沈峰,在看到裴淮景腰間的佩劍後,也像鋸了嘴的葫蘆一般,躲在一旁不敢再開口。
“小裴將軍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些。”
隻有江晚吟在一旁輕聲開口,“今日不過是我們沈家門的事,一家人關起門來,什麼事都好說。”
“可若是今日小裴將軍將知意帶出府門,將來若是傳揚開來,於伯爵侯府和沈府來皆是醜聞。”
江晚吟用溫情的嗓音說著罪惡毒的話,“小裴將軍如今還沒同知意成婚,仍舊是外男,外男入我們沈府內宅,強行帶走未婚嫁的姑娘。”
“小裴將軍可以不在乎這些流言,那知意呢?知意將來如何在世家小姐麵前立足,你有為她想過嗎?”
裴淮景垂眸看著懷中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沈知意,淩厲的眼眸再次看向沈嶺,“我的人在院後守著,即便我帶著知意兩人離開,也不會被人發現。”
“除非。”裴淮景盯著沈嶺,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你們沈家有人刻意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
“不過也無礙。”裴淮景輕挑眉眼,掃了眾人一眼,“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半分,不管是不是從你們沈府傳出去的,我都會算在你們沈府的頭上。”
沈嶺聽著急忙想要開口,被裴淮景斷然打斷,眼底深邃笑著道:“到那時,小爺不僅要拆了你們沈府的祠堂,這整個沈府小爺我也拆得!”
“這是自然……自然。”沈嶺當真是怕了,不敢和沈嶺作對,態度當即軟了下來,“小將軍如此說,我們是無有不應的。”
裴淮景抱著沈知意不再多餘廢話,讓人將沈知意的小丫鬟也帶在了身邊,向沈府後麵的院門而去。
後門處早已有人接應,裴淮景抱著沈知意的身影,隱在馬車中,馬車飛快的消失在巷口拐角處。
江晚吟和沈嶺站在院門口,她眼神中的恨意險些沒有控製住,“老爺,就讓他們這麼走了,真的好嗎?”
沈嶺身上的冷汗還沒有消退,剛才被裴淮景盯過他渾身虛軟,“還能怎麼樣,你想要他血洗沈家不成?!”
“他怎麼敢?”江晚吟聲音弱了下去,“他還真敢對咱們沈家動手不成?”
“婦人之見!”沈嶺跺了跺腳,見裴淮景對沈知意“癡情”至此,他忽覺有些後悔,“裴淮景戰功累累,皇帝如今最寵信於他,倘若他真要與沈府為敵,你以為我們躲的過?!”
江晚吟此刻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手指,目光看向載著沈知意馬車消失的方向,她恨不得車上的人死在車上才好!
馬車之上。
禦醫判斷,沈知意的傷勢已經等不到將人接回伯爵侯府,必須要就近醫治。
裴淮景立即決定,前往距離最近的八仙酒樓住下。
才到了二樓上,裴淮景踹開房門,將將把沈知意放在床榻之上,床榻上的人就在昏迷中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在戰場上見慣殘殺廝殺的裴淮景,彼時抱著沈知意徹底慌了神。
“胡禦醫!快來看看知意的情況如何了!!”
胡禦醫年歲大了,氣喘籲籲的爬上二樓,聽到裴淮景聲竭的喊他,他立刻踉蹌著上前,“小將軍,讓我看看。”
在馬車之上,胡禦醫就給沈知意把過脈,情況本就不太好,如今胡禦醫的眉毛更是緊皺了起來。
“小將軍,沈姑娘的脈搏幾乎探不到,剛才又吐了大口的鮮血,很有可能是髒腑出了問題,恐怕是……”
“你隻說能不能救。”裴淮景握著沈知意滿是血色的手,冷聲道。
“老夫盡力。”胡禦醫將身上帶著針灸袋拿了出來,“我先給沈姑娘紮針,穩住她的心神,再灌以湯藥,想必應該能挺過今晚。”
裴淮景站起身,給禦醫讓出床榻一側,他才恍然察覺到身上的衣襟已經被汗水浸濕。
他攥著拳頭站在一側,眼眸緊緊的盯在沈知意身上,一時一刻也不敢錯過她的反應。
床榻上的人並不好過,即便是昏了過去,眉頭似也緊緊的皺著。
沈知意在黑暗中,仿佛回到了她重生之前的那一世。
絕望壓迫的她幾乎難以喘息,看到自己所珍惜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她卻隻能“袖手旁觀”無能為力。
她看到裴淮景那張漠然的臉,讓人給她遞來退婚的書約,那是最後一隻推她下懸崖的手。
“知意!知意!”
誰在叫自己?沈知意動了動眼皮,卻無力睜開眼睛,還有人在等她回去嗎?
胸口愈發憋悶,在黑暗中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要讓她徹底沉溺在這片黑暗中。
沈知意陡然掙紮了起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身上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向她擠壓而來。
她承受不住,發出一聲悶哼,靠在床榻一側昏昏欲睡的裴淮景立刻睜開眼睛。
“知意!”裴淮景緊張的抓住沈知意的手,看到她睜開了眼睛,他那雙因為勞累擔憂不滿血絲的眼眸,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醒了!醒了就好!”
裴淮景站起身,安撫沈知意,“我去將禦醫叫來,你好生歇著!”
看著裴淮景跌跌撞撞走出去的身影,沈知意隻是雙眼無神的躺在床榻上。
胡禦醫給沈知意探過脈搏後,才徹底鬆了口氣,“小將軍,沈姑娘沒事了,隻需要多家休息,補氣養氣才是。”
送走胡禦醫,裴淮景坐到沈知意床榻一側,此刻外麵的天色已然大黑,桌上燃著蠟燭,兩人卻久久沒有開口。
裴淮景此刻既心疼沈知意,心中又微妙的有些愧疚不知為何開不了口。
待他終於忍不住,還是忍不住語氣局促道:“知意,你且忍一晚,明日我便帶你回伯爵府。”
出人意料的,沈知意麵色淡漠的轉過頭去,“不必了,裴小將軍,我如此身份,出入你們伯爵甚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