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掃了沈知意一眼,沒有接話,隻抬手摸著山貨,老態龍鍾地問道:“小姐,要買菌子嗎,是新鮮采下的菌子!”
翠微在一旁聽得迷糊,拉著沈知意的袖子,忍不住小聲問道:“小姐,咱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沈知意卻沒有搭理,徑自蹲下,捏了捏麵前山貨,笑著問道:“哪裏的菌子?護城河上長得嗎?”
老翁的手一抖,飛快地掃了沈知意一眼,少女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裏滿是篤定的自信與恣意。
呼延灼這才卸下防備,再開口已然又是成年男子的聲音:“沈小姐,看來你還記得自己的諾言。”
沈知意抬頭看了看身後破敗的城隍廟,抬了抬下巴,“走吧。”
進了城隍廟裏頭,才發現裏頭別有洞天,轉過內側裏頭收拾齊全,桌椅床榻,連一旁的香燭都換上了簇新的,一看便是專程請人收拾了一番。
待看清裏頭景象,沈知意邁出的腳步一頓,下意識轉頭看了呼延灼一眼。
屋子裏頭正坐著三人,兩男一女,虎視眈眈地緊盯著沈知意邁進來的腳步,一瞬間放下手中活計,臉上的表情都收斂了起來。
“都是你那個組織裏的同伴?”
沈知意意有所指。
呼延灼倒也沒有回避點了點頭,徑自走進去指著一個塊頭極大,身高約莫有兩米的男子介紹道:“他叫阿列,自小學習摔跤。”
又點了點一旁身子單薄,臉上縈繞著一股病氣,瞧著有幾分書生模樣的男子,介紹道:“他是蒙古,修的是暗器。”
最後才點了點一側的女子,“她叫舒曼。”
頓了頓卻沒有交代這女子的學習的領域,隻轉頭朝著沈知意道:“這幾位都是萬裏挑一的好手,若是沈小姐需要,不管什麼事,我們都能幫你做到。”
沈知意卻沒有接話,隻側頭看了看那位叫做舒曼的女子,隻見那女子身材玲瓏,凹凸有致,臉也生的極為美豔,隻是瞧人的時候,卻眼睛從高處挑著,極為瞧不上他人的模樣。
視線說著舒曼的身姿往下滑,瞧見她一雙手手肘白皙,卻塞在黑色的手套裏。
沈知意淡淡道:“這位舒曼小姐,是用毒的是嗎?”
眼見著舒曼臉色微變,無意識地左手攥拳,連眼神都轉了兩分,沈知意輕笑一聲:“控不住自己用的毒,手已經開始腐爛蛻皮了是嗎?”
舒曼那點高傲的麵具瞬間被撕碎,她張了張嘴,想繃住自己方才的傲氣,到底還是內心
說完又轉頭看向蒙古:“以內力催發暗器,真氣逆行,迫害髒器,若是普通大夫診斷,想來已經病入膏肓了。”
蒙古一怔,他不似舒曼那般傲氣,朝著沈知意微微躬身,“沈小姐猜的沒錯,果然如同灼少所言,醫術精湛,堪比華佗在世。”
“那我呢,我什麼病啊?”
阿列性子粗獷,兩鬢粗黑的胡子說話的時候一顫一顫,瞧著便是極為不好惹的模樣。
沈知意與他說話的時候,都要抬起頭來,臉上卻半點沒有懼怕:“你的情況怕是最為嚴重,平日慣用力氣,傷及筋脈,加上……”
她看了看阿列的筋骨,有些猶豫道:“你是從小被專人喂養藥材,方才長得這麼高大,這藥怕是有逆人倫,連你壽命都要傷及。”
阿列臉色霎時紅漲,一張肌肉橫生的臉,這會陡然流露出一絲恐懼,忍不住張嘴問道:“那怎麼……”
“你就說你到底能不能治?我們都知道自己有什麼病症,用不著你給我們提醒!”
舒曼極為不耐地打斷了阿列,惡狠狠地朝著沈知意凶道。
沈知意長眉一挑,坐到桌前不動聲色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緊不慢道:“既然我敢坐在這裏,敢開口點出你們的病症,自然能治。”
三人臉色陡然顯出笑意,連舒曼眼角都忍不住帶上一些欣喜。
沈知意卻輕笑一聲,淡淡道:“但我為何要治?”
“你什麼意思?”
阿列猛地一拍桌子,他力氣極大,瞬間把茶杯震碎,一時碎渣飛濺,飛濺的碎片擦著沈知意的頭發飛過。
蒙古的臉色也瞬間萬分難看,僵笑著問道:“沈小姐,你既然今日能瞧見我們,便是該想到,這門可不是你想走就走的。”
舒曼聲音冰冷,“還跟她廢話什麼,難不成還能讓她好好活著回去?”
幾人眼神一對,再看向沈知意時,眼裏儼然全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似是下一刻就要直取沈知意的性命。
眼見著場麵愈發嚴峻,一旁的呼延灼忍不住開口道:“沈小姐,你應當想到,我們身份特殊,若是當真有何齟齬,怕是要傷及你的安危。”
眼見場麵一片混亂,翠微心中害怕的臉色蒼白,渾身顫顫巍巍地猶如樹葉一般,縮在沈知意身後,聲音低的幾乎要哭出來一般。
“小姐,咱們怎麼辦啊?”
沈知意卻半點不懼,懶懶抬頭看了這四人幾眼:“我有何好懼怕,若是我死了,普天之下再無人能夠治愈你們的頑疾,況且你們都病入膏肓,奔赴黃泉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有人在路人作伴,我正覺得不孤獨。”
瞧著沈知意軟硬不吃,呼延灼臉色微冷,正想開口,一旁的舒曼冷笑道:“別聽她在那胡說,誰知道這丫頭到底有沒有真本事,說不定憑空一張嘴,都是在這裏糊弄咱們罷了!”
阿列附和道:“對!要我說,殺了她算了,大梁那麼多大夫,誰要這麼一個嬌小姐治病?”
蒙古沒有開口,手已然放進懷中,顯然是在掏出懷中的暗器。
眼見場麵劍拔弩張,一旁的呼延灼也沒有插話的意思,仍由其他三人擺出陣仗,仿佛就要當場取了沈知意的性命。
舒曼率先出手,帶著掌風的手勁幾乎快要衝到沈知意麵前,沈知意突然抬手握住舒曼的手腕,未見什麼動作,舒曼卻臉色陡變,直直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