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涵一怔,下意識點了點頭,又著急地催促道:“這位公子,知意危在旦夕,您方才過來可曾看見小裴將軍?”
梁子訣看著懷中女子緊閉雙眼,呼吸已經愈來愈微弱,當機立斷一把把沈知意抱著起身。
“等裴淮景就來不及了,我帶她去找大夫!”
眼見著梁子訣就要抱著沈知意離開,林默涵連忙攔著梁子訣身前,壓著嗓子驚慌道:“公子不可!知意有婚約在身,你當著這麼多人麵抱著她離開,人言可畏猶如洪水猛獸!”
梁子訣一抬眼,正看見身周一圈直勾勾盯著自己窺測的眾人,撞上梁子訣的眼神,幾個人下意識別開眼,互相對視著顯然不安什麼好心。
“清者自清。”
梁子訣冷聲道:“她現下生死未卜,你竟還有心思在意那些虛禮?”
林默涵不防備被梁子訣當頭訓斥,也意識到自己被禮教約束的沒了分寸,人命關頭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梁子訣環視了一眼神態各異的眾人,冷笑道:“況且這幫人真要造謠,自我從火場救出這位姑娘開始,怕是夠他們做一本文章,!何必在意那些嘴碎的小人?”
說完抱著沈知意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林默涵也不再阻攔,連忙跟上梁子訣的步伐,不曾看到身後洛明珍晦澀難辨的神情。
這頭梁子訣剛走,那端裴淮景就接到了消息,得知沈知意趕去火場救人,連忙風塵仆仆地趕到酒館門口。
卻隻看到幾位世家小姐公子攢聚在一處,哪裏還有沈知意的影子?
“你們有沒有瞧見知意?”
裴淮景臉上不掩焦急,朝著幾人發問。
那幾位世家公子小姐下意識對視了幾眼,幾人麵麵相覷半天卻沒有一人吭聲,隻縮著脖子互相使了幾個眼色。
裴淮景長眉皺起,總覺得這幾人的情緒有些不對,他頓了頓正預備開口再問,突然一旁的洛明珍搶白道:“方才沈姑娘被一個男子抱著離開了!”
她說完伸手搡了搡身側的女子,身邊女子連忙應聲道:“對……對!好像是梁國公家的小公爺,專程來找沈小姐的,一句話也未曾與我們多說,抱著人就走了!”
洛明珍擦了擦臉上的塵灰,意有所指道:“也不知沈姑娘何時跟梁小公爺有了交情,我先前聽說,沈小姐不是才回京城嗎,怎麼……倒是比我還在京中有人緣?”
裴淮景皺著眉頭,隻左右仔細觀察著附近的情況,沒有回答幾人話頭的意思。
裏頭一位世家公子得了洛明珍的眼色,也接話道:“沈姑娘容顏絕色,討人喜歡原也是正常的,隻是到底婚約在身,還是要注意一些規矩。”
“哎,還是鄉下來的,不曉得男女大防,不懂得女子未出閣要待字閨中,要在意自己的名節,不然這麼隨性下去,日後可是要給夫家惹笑話的!”
洛明珍觀察著裴淮景的神色,心中得意,這會假惺惺地幫襯著沈知意說道:“你們可別亂說!萬一沈姑娘是有苦衷呢,雖然女子不管如何,都不該在有婚約的情況下跟男子拉拉扯扯,若是我肯定不如當場一頭撞死!但沈小姐自從進京,哪件行事不是叫人意料之外,想來她定是有自己的……”
“是知意救你們出來的。”
裴淮景突然開口打斷洛明珍喋喋不休的話頭,轉頭靜靜地盯著洛明珍,眼底是深不可見底的寒意:“是嗎?”
這眼神宛若實質,凍得洛明珍渾身一顫,下意識結巴道:“什麼……什麼救,我們都是自己想法子跑出來的!”
裴淮景臉色微變,隻是那雙眼愈發黑沉,他抬手點了點前方火勢漸漸緩下來的酒館,冷聲道:“那是知意的披風,浸了水,所以燒到現在還未完全變形。”
“酒館樓梯被橫梁堵截,火勢又大,外頭若是沒有人衝進去,憑你們的本事,根本不可能也沒膽子跑出來。”
裴淮景輕輕吸了口氣:“我在問一遍,是不是知意救你們出來的?”
傳說中殺伐果決的“玉麵閻羅”裴淮景,常年待在戰場上,極少回京,因而眾人也忘卻了,他是刀槍血雨裏殺出來的功名。
這會一言不發靜靜盯著眾人,背後熊熊燃燒的火勢,騰起濃厚的黑煙,襯托得裴淮景愈發氣質沉鬱駭人。
“是……是沈小姐把我們……把我們一個一個救出來的……”
到底有那膽子小的,根本受不了這種高壓的對視,嚇得結結巴巴說出了實情。
洛明珍狠狠剜了那人一眼,轉頭抬著下巴,理直氣壯道:“就算是她救我們的又怎麼樣,又不是我們求著她救得!況且我們說的也是實話,本來就是她被一個男的抱著走了,你問問這裏所有人,我們都是親眼瞧見的,但凡有撒謊的,我們全都被拔舌!”
裴淮景眼神愈黑沉,盯著洛明珍,眼裏滿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她本就身子弱,還要來回火場救你們出來,怎麼可能受得住?有人能救她性命,我感激還來不及,隻有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才會上一刻求著人救命,下一刻憋著主意造謠她的名聲!”
洛明珍自小千嬌萬寵長大,姐姐又是高嫁,如果受得了這樣的委屈?
當即嗆聲道:“誰稀罕她救命?是她舔著臉非要來救我,本小姐可從來沒有求她,我還嫌棄她這樣的鄉民髒了本小姐的衣服……啊!你幹什麼!”
話未說完,洛明珍被裴淮景一把擒住肩膀,直接淩空騰起,飛上酒館屋簷。
酒館火勢雖已比之前小了許多,但從頂上往下看仍舊是烈火熊熊,所到之處盡皆焚毀殆盡,火舌順著廊柱瞬間竄到屋頂,離得近了洛明珍幾乎能感覺到那火舌舔到自己的鞋子。
她嚇得臉色慘白,驚恐地問道:“裴淮景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我姐姐可是三皇子正妃,若是我有一個三長兩短,你肯定……啊!!!”
裴淮景手一伸,猛地把洛明珍憑空懸在火海上,被底下空落落的房間和時不時上卷的火焰炙烤著。
“不是說,不稀罕被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