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迅臉色一變，又急又氣道：“你兒媳婦都救回來了，還非要找我麻煩幹什麼？大不了我再多送你們一些銀票，你何必非要跟我斤斤計較？”
鄭簡明冷聲道：“今日若不是長公主在場，我兒媳生死尚未可知，曹公子如何能說出多給些銀子就好的蠢話？莫不是在你眼中，人命都是可以用銀錢買賣的？”
曹迅急的臉頰通紅：“不是，那你要怎麼辦，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又不是給你們補償，你揪著不放大家都不好啊！”
他說著又忍不住往昭陽身後躲，壓著聲音懇求：“長公主救救我！要是鬧到聖上那裏，我爹肯定要打死我！”
昭陽當真是恨鐵不成鋼，今日曹迅築下大錯，按照她往日的心思，必定是要讓曹迅好好受個教訓，隻是偏偏曹迅身份特殊，是曹國舅之子，今日這本往聖上那裏一遞，勢必要影響皇後，進而影響太子。
如今正是太子與五皇子兩黨鬥得火熱之時，必定會抓住這項錯處大做文章，到時候反而徒生事端。
她繃著臉，半晌方才開口：“今日之事，確實是曹迅的過錯，正好這兩日曹國舅就要回京，本宮必定讓曹國舅好好管教曹迅，日後定然不能再做出此等荒唐事！”
鄭簡明到底是官場打滾的人精，如何不懂昭陽的意思？
隻是他今日偏生不吃這一套，隻淡淡道：“長公主這意思，是一定要保了？”
昭陽麵色一僵，眼神也沉了下來，鄭簡明這個帽子扣到她的頭上，就是要坐實她包庇皇親國戚的意思，本來長公主的身份就惹眼，加上她背後是平南公爵府，她若是出手保了曹迅，基本就等於平南公爵府幫了太子一黨。
朝堂之上，最避諱皇子與重臣親近。
她斟酌著如何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突然沈知意開口道：“曹公子的馬兒不是瘋了嗎？瘋馬鬧事確實嚴重，可要趕緊處理了才是！”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卻陡然點醒了昭陽，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側的沈知意，就見她臉上神情一派認真，朝著曹迅提建議。
“曹公子，尋常街市已經夠危險了，若是在戰場上馬兒瘋了，可是要出大事，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檢查其他馬匹，可別傳染了瘋病！”
話說到此處，曹迅若是再聽不懂，也與傻子無異了，恍然大悟連著“哦”了兩聲，“對對對！我那個馬瘋了！今天險些我自己都控不住，回去我一定把這個馬處理了，日後絕對不讓這個畜生出來害人！”
“哼！”
鄭簡明冷笑一聲，“什麼瘋馬，我怎麼未曾瞧見？剛剛怎麼沒見人提起這匹瘋馬，這會問責起來，怎麼馬就突然瘋了？況且若是馬兒瘋了，曹公子怎麼敢公然騎馬上街？”
“我……我出門的時候又不知道那個馬瘋了，它是突然瘋的，走在大街上，好好的，突然就開始狂奔，我抓到抓不住，這才衝撞了你的兒媳婦！”
曹迅到底心虛，說話都說的磕磕絆絆，眼睛都不敢跟鄭簡明對視。
這會子鄭夫人也回過神，接受了自己隻有一個孫女的事實，開始把矛頭轉向曹迅，隻覺得自己原本的孫兒定是被曹迅嚇成了女孩。
“少在這糊弄我們！你們曹家這等富貴世家怎麼可能有瘋馬，自古我隻聽見瘋牛，瘋狗，沒聽說馬兒能瘋的！曹公子，別人怕你，老婆子我不怕你，你害得我沒了孫子，便是拚了命，我也要跟你要個說法！”
曹迅一下慌了神，白著臉轉頭想往昭陽身後躲，一道聲音已經先一步開口。
“既然鄭大人和鄭夫人都不信，不如一起去看看那匹馬到底瘋不瘋！”
眾人齊刷刷把眼神看向昭陽身側氣閑神定的少女，瞧著她尚顯稚嫩的臉上，去透著與歲數不符合的老練，不由都有些好奇。
鄭簡明哼了一聲，冷聲道：“好！我倒是要看看，什麼瘋馬，連從小被曹將軍親自教養的曹二公子都控不住！”
說著轉過身，頭一個大步往外走。
曹迅在後頭著急地在沈知意耳邊低聲道：“你昏頭了不成？我哪裏去給他找匹瘋馬看，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沈知意淡淡道：“曹公子現在知道急了，之前何必闖下大禍？如今木已成舟，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話畢，她攙著長公主，徑自跟上鄭簡明的腳步，曹迅又急又怕，這會也沒法子，隻能跺跺腳，喊著幾個小廝跟上。
昭陽悄聲跟沈知意耳語：“你這個鬼靈精，是不是又有了什麼好主意瞞著我？”
沈知意輕笑了一聲：“什麼都瞞不住伯母，您放心不會出什麼事的，最多隻是叫曹公子吃些苦頭罷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外頭，昭陽租借的這戶人家院落極大，正好拴著曹迅騎來的三匹好馬，這會正打著響鼻在吃馬草。
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裏頭一匹通體發紅的汗血寶馬，瞧著膘肥體壯，乃是萬裏挑一的上等千裏馬。正是當真聖上禦賜給曹迅的大良汗血寶馬。
鄭簡明站在最前頭，朝著沈知意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們說的瘋馬？當真是老身愚鈍，半點瞧不出此等好馬，瘋在何處？”
曹迅正垂著頭想著怎麼糊弄，沈知意先開了口：“聽曹公子所說，這馬兒性子烈，尋常瞧不出，一旦人上了馬，就控製不住。”
曹迅連忙附和道：“對對對，就是就是，我一上去，這馬就發瘋！”
鄭簡明冷笑著看著曹迅，眼裏竟是看透一切的譏諷：“是嗎，這倒是一樁稀奇事。”
沈知意從背後一推曹迅，笑著道：“是不是一看便知，曹公子說再多，不如上馬給鄭大人瞧瞧真假！”
曹迅眉頭緊皺，朝著沈知意不斷使眼色，滿眼都是你在開什麼玩笑，這不是當場戳穿我的謊話嗎？
昭陽在一旁也附和道：“曹迅上馬，給鄭大人親眼瞧瞧！”
長公主發了話，曹迅在想推托也沒法子，愁眉苦臉地慢吞吞往汗血寶馬那裏走，牽過馬頭走到昭陽身側，左右瞧瞧，實在是沒有回旋的餘地，隻好認命地爬上馬匹。
還沒坐穩，沈知意突然湊到馬頭前，驚訝道：“這馬的鬃毛怎麼會……”
話音未落，馬兒突然長嘶一聲，整個前蹄高高揚起，幾乎要把曹迅整個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