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出門的時候,正撞見曹迅一行人擋在門口,跟鄭簡明,鄭夫人還有鄭家大兒媳一行對峙著。
兩方均是劍拔弩張,似是下一秒就要衝撞起來。
禦史本就是聖上耳目,敢鑒天子錯處,鄭簡明更是朝中聞名的刺頭,向來旁人敢奏他奏,旁人不敢奏,他也敢奏,弄得聖上看見他讀避之不及。今日之事若是旁人,或許還會忌憚曹國舅的麵子,偏偏撞到鄭簡明手裏,今日不給個說法,他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曹迅。
曹迅到底犯了錯,這會說話也底氣不足,態度和順了不少:“鄭大人你兒媳婦還在裏頭生產,你和夫人在外頭稍等片刻,待會大人孩子就都平安出來了!”
鄭簡明尚未開口,一旁的鄭夫人已經哭起來:“這可是我鄭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如今出了這麼大的意外,不讓我親自進去瞧著,讓我老婆子怎麼放心?!”
昭陽不由皺了皺眉,這鄭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京中貴婦圈裏有名的潑辣性子,成日在家磋磨兒媳不說,重男輕女到了極致,偏生老天與她作對,老大老二連著幾個都是女兒,好容易老三成婚,卻久久未曾懷孕,許煙因著這一出,沒少在家被教訓。
如今這一胎聽聞有可能是男孩,要是有什麼意外,這老婆子怕不是要發大瘋。
鄭簡明這會也沉著臉,根本不給曹迅半點麵子:“曹少爺,你縱馬鬧市,害得我兒媳婦差點流產,這會還要我相信你在施救我兒媳?真是天大的笑話!”
曹迅被搶白的難堪,說話也不客氣了起來:“你知道你兒媳婦肚子這麼大,還要讓她上街幹嘛?我嫂嫂快生的時候,我哥都不讓她下地,沒見過九個月大的孕婦還要自己親自上街的!”
這話戳到了鄭簡明痛處,後頭的大兒媳下意識心虛地縮了縮頭。
許煙之所以一個人上街,正是這位鄭家大兒媳一手唆使。
自從診出許煙這胎是兒子開始,鄭家上上下下全都圍著這孩子轉,婆婆更是日盼夜盼,連帶著對許煙的態度都好了不少,她心裏早就氣不過,隻巴不得這孩子生不下來才好,方才故意在許煙孩子九個多月的時候,故意差使許煙上街,即便不出事,能有個意外磕碰,她心裏也舒坦得很。
如今弄得這般嚴重,她心中正得意得很。
但麵上仍是滿是擔憂地在鄭夫人耳邊勸說:“這青天白日也想不到會有人在市集縱馬,三弟妹原是想著出門散散步,好方便到時候生孩子順利,卻想不到弄出這種事……”
一句話無異於拱火,鄭簡明心氣愈發不順,冷聲對曹迅道:“曹公子,勸你趕緊讓開,讓我把我兒媳帶回去醫治,否則明日奏你鬧市縱馬的折子上,還要再加一條草菅人命!”
“你!”
曹迅一個又慫又嘴笨的草包,哪裏能跟鄭簡明這種官場老油條鬥嘴,才兩句話就泄了底氣,正猶豫著要不要放鄭簡明進去,身後就傳來一道穩重端持的女聲。
“鄭大人,許煙如今正是生孩子的生死關頭,不如看在我的麵子上,先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鄭簡明一愣,瞧著曹迅身後轉出來的昭陽長公主,心中一顫,霎時收起了方才對曹迅的態度,整個人恭敬了起來。
“參見長公主,長公主萬福金安!”
眼見著鄭家人跪了一地,昭陽有些不耐煩道:“不必多禮,今日之事正好我路過撞見,貴兒媳並無生命之憂,隻是如今不方便進去探視,所有事情等孩子生出來之後再做定奪。”
鄭簡明站起身,思忖一瞬,正欲點頭答應,身後鄭夫人卻突然搶白道:“不讓我們把人帶走,讓臣婦進去瞧著總是可以的,不然叫我如何放心?聽說我兒媳婦送來的時候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瞧著就是命不久矣的樣子,誰知道孩子到底能不能生出來?”
昭陽瞬間變了臉色,聲音也低沉了些:“鄭夫人慎言,貴兒媳福大命大,又有王神醫親自坐鎮,怎麼可能會出事?不為別的,便是為了給你兒媳求個平安,也不該說這些喪氣話!”
正說話間,景天端著藥碗急急忙忙趕過來,朝著昭陽喊道:“長公主,參湯熬好了!”
昭陽眼睛一亮,趕緊道:“快些進去,孕婦正等著呢!”
未曾想一旁的鄭家大兒媳鄭劉氏眼神一動,一把攔在景天麵前質問:“為什麼弟妹要喝參湯?從來都是精氣不足,身子乏力的才要喝,沒見過孕婦生產一半喝參湯的,說我弟妹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她這話一問,當即敲中了鄭老夫人的紅心,鄭夫人本就慌得不行,這會也不管長公主坐鎮,轉頭就朝著景天發威。
“你給我說清楚,我孫子有沒有事,到底能不能生出來?”
景田素來見過的王公貴戚都是講究體麵的,哪裏見過這種市井潑婦的架勢,被一問就嚇得招了全部:“我不知道啊!我去熬藥的時候,她還沒醒呢,裏頭那個沈家小姐在給她施針,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慎言!”
昭陽嗬斥到底晚了一步,鄭家老夫妻已然變了臉色。
鄭夫人一把攥住景天的手:“什麼沈家小姐,哪個沈家?”
景天臉色蒼白,一邊被嚇得不敢說,一邊又被鄭夫人抓著不能動,隻能不斷重複:“夫人你快放手,我還要去送藥……”
鄭夫人如今哪裏還聽得進去,聲音猙獰地猶如惡鬼一般:“是不是沈國公家那個不知廉恥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