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後患無窮

沈知意斜眸瞧去,隻瞧見一位身著純黑色描金邊繡蟒長袍,腰間係著一條鑲嵌著冰種翡翠的男子立在門口,麵若滿月,貴不可言。

翠微趕緊站起身,要去趕人:“你是何人,怎能隨意出入女眷的房間……”

“臣女沈知意,給五皇子請安!”

沈知意一手拽住翠微,一邊起身朝著麵前男子低低福了一禮:“丫鬟年歲小,頭一回進宮不懂規矩,還望五皇子不要怪罪!”

五皇子謝湛一怔,他挑了挑眉看向麵前垂眸的沈知意:“你在鄉下這麼多年,剛回京就能認出我的身份?”

沈知意聲調不變,淡淡道:“五年前雍親王在縝南開出一塊極為罕見的冰種翡翠,聖上龍顏大悅,感念雍親王功勞,把這翡翠賞賜給了他的妹妹貴妃娘娘。”

“鄉下雖是消息閉塞,不過臣女有幸跟祖父聽過些見聞。”

謝湛眼中的懷疑褪去一半,隻是眼神仍是在沈知意身上來回打轉,顯然是在忖度著話裏中有幾分真假。

“起身吧。”

沈知意方才被翠微扶著直起身,乖順地站在一側垂眸,並不對上謝湛的打量。

謝湛看得有趣,慢悠悠晃到桌邊給自己不緊不慢地斟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隨口道:“你既然知道平寧是本宮的表妹,如何還敢這般設計她?”

沈知意語調平緩:“臣女愚鈍,聽不懂五皇子的意思。”

謝湛冷笑道:“你分明就有醫術的底子,若是想對平寧出手,她如何能近你身,你不想參加這騎射比賽,又要給自己找一個恰當的理由,便叫平寧當了這個冤大頭。”

“咚!”

他陡然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動靜嚇得翠微一下縮緊了脖子。

“你這般工於心計,當真不怕我在所有人麵前拆穿你的真麵目?”

語氣咄咄逼人,沈知意心中不由歎了口氣,前世她與五皇子接觸不多,卻也聽聞此人表麵瞧著囂張跋扈,其實工於心計,城府頗深,如今自己算計到他表妹頭上,擺明就是來給自己找不痛快。

今日不給一個明確的態度,怕是敷衍不過去。

她抬起頭迎著謝湛的逼視:“五皇子若是當真想拆穿我,又何必來這裏探我口風,不還是抓不到證據嗎?”

謝湛怎麼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倒是一時接不上話。

“是不是我設計又有何重要?到底還是平寧郡主自己沉不住氣出了手,五皇子有空在這審問我,不如去問問平寧郡主,她後不後悔動手呢?”

謝湛頓了頓,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你倒是伶牙俐齒的很!”

沈知意一雙眼古井無波,淡淡瞧著謝湛:“五皇子特意走一趟,想來也不是為了同我講這樁小事吧。”

謝湛修長的手指婆娑著杯壁,一下一下無意識輕點著,刻意拉長的安靜,倒是憑空催發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曖昧。

沈知意卻懶得繼續跟他這麼拖延下去,若是被有心人撞見,謝湛仗著五皇子的身份有恃無恐,最後倒黴的還不是她。

“若是無甚大事,五皇子還是請回吧,到底我頂著平南公爵府未來新婦的名頭,不便跟陌生男子共處一室太久。”

謝湛冷不丁出聲:“裴淮景知道他這個未婚妻這般心機深沉嗎?昭陽長公主可是頂頂人精,瞧著她似是很屬意你,沈小姐可是有自信永遠不被長公主抓到把柄?”

沈知意心中冷笑,終於開始沉不住氣露出自己的目的了。

“五皇子是何意?”她淡淡一笑,“想要拿我今日之事與我做交易嗎?”

不等謝湛回答,她自顧自道:“應當也不是,五皇子這麼胸有丘壑的人,怎會在這種小事上做文章?莫不是想嚇一嚇我,若我心智不穩,怕也能詐出點消息來,左右五皇子也不是衝著我,而是為了裴淮景未婚妻的名頭來的。”

她一番剖析,正中謝湛的心思,霎時叫謝湛沉了臉,冷聲道:“自作聰明!真當跟你祖父學了些皮毛,就敢在這揣測本宮的心思?”

“臣女當然不敢。”

沈知意連眉峰都未動一動,“正如五皇子所言,這不是在自作聰明嗎?胡言亂語,當不得真。”

“你!”

謝湛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咬著牙眼色沉沉盯著麵前女子,少女眉目柔順,瞧著似是唯唯諾諾的模樣,說的話卻刁鑽狡猾得很。

半晌,謝湛輕笑一聲,“裴淮景這麼一個悶聲不響的,怎麼得了這麼一個能說會道的夫人,有趣,當真有趣!”

沈知意沒有接話,隻側身看著門口,儼然是一副送客的姿態,謝湛心裏氣悶,麵上卻隻能忍著,最終手中杯子一推,扭頭出了房門。

等到人影在門口消失,翠微才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在榻上,耷拉著臉幾乎立刻要落下淚來。

“小姐,五皇子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對小姐不利?”

沈知意眼神有些深沉,靜靜看著門框半晌,方才輕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他是要爭儲君的,隻要想要那個位置,總是要拉攏平南公爵府的,不敢胡來。”

她走到盆邊淨麵,一眼看見銅鏡中,半張臉被打得還在微微發腫,破裂的嘴角還隱隱透著血痕,不由皺了皺眉頭。

手臂的傷痕也因為要躲過騎射而摔得狠了,這會子痛得一陣陣發酸,沈知意垂眸半晌,雖然得了長公主允諾,她必然能選上公主伴讀,但若是在馬球賽上出了糗,反惹來非議……

她轉身看向翠微,“把我藥包拿來。”

翠微不明所以,眼巴巴把遞過去,看見沈知意從裏頭掏出一枚紅丸就要往嘴裏塞,翠微登時變了臉色,伸手一把攔住沈知意。

“小姐,你不是說這個紅丸毒性極大,雖能短時間叫人爆發無窮能力,但後患無窮!”

沈知意掙了掙,瞧著翠微倔強的樣子,隻能歎了口氣:“若是我在這馬球賽上丟盡顏麵,那才是真的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