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吳大學士的事,還有原鐵談判的事成為京中焦點。
雲秦風這一次承受的壓力很大,因為如果真談崩了,或者是價格高了,他會成為整件事的替罪羊。
沒人會記得雲靳風做過什麼,隻會記得他沒有為燕國爭取到利益。
因此,他翻閱了大量的書籍,看自己燕國的輿圖,對於燕國的鐵礦山也做了研究和了解。
燕國是有鐵礦山,且不少,但是雜質太多,地處偏僻,開采的難度極高。
如今正在開采的鐵礦,產量上不去,且雜質很重,太上皇朝的時候派過幾次欽差去核實,確實如此。
四皇子看過一些資料,再看地圖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不尋常。
華北一帶的礦山雜質太重也就算了,但鞍山一帶,是與徽國的礦場接壤,徽國的礦這麼好,產量這麼大,為什麼同一條山脈的,差這麼多呢?
他當即拿著一大堆的東西去蕭王府,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少淵與兩位先生也研究了一下,這些往日他們是沒有權限去管。
雲秦風心驚膽戰地說出了一句話,“全國共有十三個地方鐵冶所,鐵冶所的大使,大部分都是魏國公勢力的人。”
少淵皺起了眉頭,魏國公與陛下是穿同一條開襠褲的。
隻不過魏國公的人,未必是陛下的人。
但太上皇朝的時候便開始查,顯然父皇當初也覺得不對勁,不然不會派幾波人去查的。
幾波人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不代表一定是沒有貓膩的。
地方大吏距離京城遙遠,所謂山高皇帝遠,隻要層層關係打通,消息飛不到京城的。
但如果是真的,陛下按說不可能知道這事。
他如今在位當了帝王,如果知道自己國家能有充足原礦,不可能受這窩囊氣。
不過……
少淵眯起了眼睛,這兩三年徽國的原鐵減少供往燕國,陛下並不著急。
是到了今年,與徽國來往過國書,徽國說派出使者團前來,這才敲定了談判原鐵購買的事。
聽起來,有一種今年的談判,仿佛就專門為了雲靳風而生的感覺。
而且,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與魯王私下的那些來往到底有多深,如今還沒掀底。
最重要的一點,當時使者團都沒來,便籌備對原鐵購買糧食降價的議案。
雖然徽國減產的理由說得過去,但是,起碼也等談判之後再作商議吧?
因為如果是迫在眉睫的事,又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要推動這份議案也不用費時太久。
但他太著急了,著急到人家都沒說漲價多少,他先定個議案降價。
他望向郭先生和敏先生,兩人同樣的神色凝重。
少淵想到的,他們也想到了。
郭先生喃喃地說了一句,“若真有貓膩,事情很大,性質很惡劣。”
敏先生道:“這事不好查,除非是暗探。”
“但我燕國產鐵少不是近幾年才有的事……”少淵想了想,覺得這說法也解釋不過去,以前勘探不到位,鐵礦偏僻開采難度大,但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應該得到改善的。
沒有改善的話,那很大可能就是鐵礦不行。
“敏先生,傳令影子衛去調查。”少淵下令道。
勉強分析得通是不行的,一定要有確鑿的事實。
雲秦風也覺得是有問題的,但他想問題沒想得太深層,加上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聽皇叔派人去查,便問道:“皇叔,是不是也覺得不對勁。”
“有疑問就查證,先不下定論。”少淵道。
雲秦風點頭,默默記住了皇叔的話。
“即將要談判了,有把握麼?”
雲秦風又點了點頭,“有!”
少淵就喜歡看他充滿自信的樣子,不禁莞爾,“行,到時候郭先生和敏先生會陪著你去。”
雲秦風方才說有把握,但實則還是有些緊張的,“皇叔,您不跟著去,我若是辦砸了怎麼辦?”
少淵拍拍他的肩膀,俊眉舒展,“本王對你有信心。”
雲秦風心頭激蕩,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多謝皇叔信任,侄兒一定會全力以赴。”
“好!”少淵用讚許的眸光看著他,“保持這份鬥誌。”
雲秦風重重地點頭,俊美的麵容激發出一抹紅,“是!”
雲秦風走後,少淵再道:“明兒放風聲出去,說本王派人去雪山尋找血鹿。”
郭先生欠身,“是!”
少淵瞧著他微撅的姿勢,道:“不必起來,坐著就行。”
郭先生活動了一下雙腳,“沒事,坐得有些久了,血氣不通,站站就好。”
少淵倒了一杯茶,沉吟著喝了半杯,道:“陛下與徽國魯王的事,再挖一下,看能挖點什麼出來。”
敏先生輕聲道:“官營鐵冶所原先是陛下管的,那會兒陛下還是太子,如今是魏國公的人管,那麼可以確定他前後掌控鐵冶所將近二十年的時間。”
少淵心頭有一股情緒橫衝直撞,桑寇,忍者,魯王,鐵礦,他當太子這些年可真是忙碌得很啊。
“本王入宮一趟。”
“找陛下談?”郭先生急忙攔阻,“不可!”
“找太上皇!”少淵眸子沉暗,“本也打算說說吳大學士的事,看父皇可有法子。”
郭先生哦了一聲,方才心頭是慌了一慌的,以為殿下與蜀王一樣衝動呢。
“小敏,陪本王去。”少淵吩咐好,便回屋去換衣裳。
乾坤殿裏,風初停。
敏先生親手煮茶,伺候著兩位老爺。
太上皇眉頭皺起,“總共派出去五次,回來的結果大同小異,孤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天高皇帝遠,加上沒有合理的證據,很難深查,咱們燕國曆來就是這樣,鐵礦資源匱乏,當時孤認為這個雞肋的差事,你皇兄還願意費神費力去辦,可見有務實精神。”
“秦風發現的問題,兒臣原先沒有跟進過這一塊。”
太上皇吹了吹茶沫子,“能發現這個問題就很好,但當年也有人提出過相同的疑問,所以孤才會派人出去調查的。”
少淵瞧著他,“父皇,您似乎不怎麼在乎。”
太上皇擺擺手,“不!”
他放下茶盞,眼底灰沉,“孤害怕,從景成八年開始,大戰小站不斷,戎國,桑寇,北清,沒一年是省心的,若國中不穩,外敵必能長驅直入。”
“他那會兒是太子,不可能因為無法證實的一點問題而興問罪之師,加上這麼多年,我們燕國都沒有勘探出比較大型的鐵礦山,若大肆展開調查,便是朕對他的無端懷疑,影響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