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先生派人去國公府請錦書。
滿姑姑不大高興,明日便是大喜日子,這都到了傍晚還要出去到處亂跑。
而且還是去蜀王府,蜀王府就是一個晦氣的地方。
但是,不高興歸不高興,還是放行了,畢竟敏先生也是有分寸的人。
她出門的時候叮囑紫衣和辛夷,不許雲靳風靠近姑娘,那廝瘋起來會說很多惡毒的話,晦氣。
紫衣道:“要不,您也跟著去?”
滿姑姑搖頭,“哪裏有這功夫啊?明日就是大婚了。”
辛夷已經提好了藥箱,道:“不必,就是看看郭先生,很快就回來的,郭先生是什麼毛病,姑娘心裏是有數的。”
滿姑姑便對錦書道:“好好給他治,沒準治好了之後,就是咱家的人了。”
錦書笑著道:“姑姑也知道郭先生的打算啊?”
“那小老賊打的什麼主意,能瞞得過我麼?”滿姑姑嗤道。
錦書笑著帶上紫衣和辛夷走了。
馬車抵達蜀王府,錦書下馬車的時候,下意識瞧了一眼蕭王府。
明天,她就要嫁到這裏來了。
剛要收回眸子,卻見圍牆上趴著一顆腦袋,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四目對上,卻見那張臉緩緩地抬起,手指豎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莫要驚動敏先生。
錦書失笑,衝他微微頜首,好幾日沒見他了,真的挺想他的。
辛夷也瞧見了,她還以為是暗疾,剛想發火的,傷好了幾日就敢爬到牆頭上去了?
待看清楚是雲少,才道:“雲少這模樣像賊。”
錦書淡淡地道:“那也是好看的賊。”
紫衣把馬車趕好,過來問道:“誰是賊?”
辛夷張口就來,“雲靳風。”
紫衣呸了一聲,“那算得是什麼好看的賊?賊眉鼠眼的,跟咱爺比差遠了。”
錦書笑得合不攏嘴,就是就是。
經過錦書和辛夷的診斷,郭先生是腦震蕩伴隨腦出血。
好在,出血情況不嚴重,用了凝血藥已經止住了,但出血需要吸收。
也就是說,郭先生需要靜養一段日子。
居大夫的診斷很正確,幸好沒繼續行針,否則出血會更嚴重一些。
推了靜脈水,再服藥,郭先生有好轉,不那麼眩暈,也不吐了。
他很愧疚,姑娘明日便要大婚,如今卻還要趕過來給他醫治。
他表達了歉意和感激,便對蜀王妃說:“王妃,還勞煩您派人送我回家吧,殿下已經讓我離開王府。”
蜀王妃沒挽留,她也不讚成郭先生留在蜀王府。
她敬佩郭先生,這樣的人才留在蜀王府,浪費了。
而且,這一次是雲靳風先攆他走的,那更是順水推舟。
敏先生眼底一亮,“老郭,到蕭王府養傷去吧。”
郭先生壓著太陽穴,“不可能的事,陛下那邊,我還要交代呢,你回吧,我有分寸。”
敏先生聽得這話,心裏就有數了。
他擔心陛下那邊,這還不容易的嗎?憑郭先生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說服陛下。
“那我們便回了。”敏先生告辭。
郭先生看向錦書,充滿感激,“辛苦姑娘這一趟,實在過意不去。”
“不礙事,郭先生是朋友。”錦書笑著道,“而且,敏先生特意派人來請,我沒有不來的道理。”
“難得。”郭先生歎氣,也不知道是哀怨自己的遭遇,還是羨慕嫉妒恨敏先生。
敏先生親自送錦書出去,到了府門口上馬車的時候,她瞧了一眼蕭王府的門口。
因著是敏先生相送的,便沒見到少淵了。
但蕭王府的門口真喜慶,洋溢著大辦喜事的氣氛。
回到國公府,到了晚上,大長公主便過來給她梳頭。
出嫁前一晚梳頭,是一種儀式。
除了大長公主過來之外,還請了老戚王妃,戚王是太上皇的兄弟。
錦書今晚沐浴的待遇就上去了,花瓣與香露浸在熱水中,散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
從水裏撈出來的錦書,也香噴噴的。
坐在妝台前,一眾女眷圍著。
除了幾個老女人之外,也有幾個年輕的女子圍著。
那就是於星芒,魏荀媛和蜀王妃。
錦書對這位魏荀媛十分好奇,自己與她並非深交,但她就是喜歡往國公府湊。
今晚也是沒請她的,是星芒帶她過來。
她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話說,就是過來坐坐,仿佛是湊湊熱鬧,也仿佛是完成任務。
之前錦書聽星芒說過,她也挺迫不得已的,配合能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不配合,就有許多許多的麻煩。
不過,今晚錦書想請她幫忙染指甲。
魏荀媛沒有二話,當即命人回去取她用的蔻丹。
大長公主便先給錦書梳頭,她十分認真,梳頭的時候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內心的祝福。
她特別強調夫妻和順,兒孫滿堂,因為她認為尋常人的人生,最重要的便是這兩樣。
至於叮囑的話,那晚已經說過,她就不想再囉嗦。
她認為錦書是聰明人,有些話說一次她就能記住。
而且,或許都不需要她說,她自己也是這般認為的。
戚王妃還說她了,“怎麼也不多說幾句好話?你實在說不出來,便讓我來吧。”
大長公主橫了她一眼,“你別搗亂,在一旁瞧著就是。”
戚王妃笑著,“這是你第一次給別人梳頭,從來都是別人伺候你的,伺候一輩子了,你這金嬌玉貴的公主啊,往日眼高於頂,如今難得有你欣賞的人,不跟你搶行了吧?”
錦書真摯道謝,她們過來湊熱鬧,她的出嫁之夜才不會那麼孤獨。
梳好了頭,大長公主執著她的手,柔聲道:“孩子,放心嫁吧,沒嫁錯,無需憂心。”
大長公主的麵容慈祥且威嚴,讓人覺得她說的這話就充滿了權威性。
錦書心底有一種道不清的感情油然而生,這一刻她竟有點把大長公主視作母親的感覺。
有點想哭,有點想抱著她。
人多,她也不好意思矯情。
她不矯情,蜀王妃倒是矯情了一番,上前抱著她就淚盈於睫,“錦書,看到你出嫁,而且是嫁給了皇叔,我實在太高興,也很放心了。”
她說完,直接就抽泣起來。
她與錦書在蜀王府住了一年,見過她最艱難的時候,如今苦盡甘來,真的太為她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