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瘋忙。
錦書一晚上沒睡,被滿姑姑說了一早上,都要成親了,竟敢不睡覺,也就是仗著自己年輕,皮膚好。
但那兩個黑眼圈瞧著也是夠讓人心疼的。
錦書任由她說,她如今自顧不暇,快疼哭了。
辛夷壓著她兩邊肩膀,摁在貴妃榻上,滿姑姑拿著線,咬住一頭,兩條線分開就在她臉上刮啊刮的。
“紫衣,再撲粉。”滿姑姑吩咐道。
紫衣急忙就往錦書臉上撲上一些白色的粉末,真是瞧得膽戰心驚啊,姑娘似乎很痛的樣子。
“滿姑姑,真的,這樣真的不科學,會得毛囊炎的,辛夷,辛夷你說啊,你告訴滿姑姑啊……”
辛夷摁住她,“別動,你讓她弄吧,從中醫的角度看,這個也是能促進血液循環的,對皮膚好。”
錦書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左右搖頭,又被辛夷捏住了下巴,錦書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斷了她的電。
滿姑姑一邊線麵,一邊道:“一會兒姑娘要感激我,線完之後,臉上就沒毛了,要多光滑便有多光滑。”
錦書蹬直雙腿,“我本來……也沒毛。”
“怎麼沒有?誰的臉上沒有二兩毛呢?回頭給你瞧瞧那線,沾了多少毛。”
“絨毛……”她吸了一口氣,“瞧不見的,沒點絨毛,我就要變成小白臉了。”
“小白臉多好啊,瞧人家辛夷,”滿姑姑還抬頭瞧了辛夷一眼,讚賞道:“辛夷一定是常做的吧?瞧你臉上光滑得緊。”
辛夷附和滿姑姑,“對,我偶爾還拿火燒。”
辛夷現在可尊重滿姑姑了,她都差點忘記,滿姑姑在國公府掌著大權,總司都要看她幾分臉色。
把滿姑姑哄好了,就等於是站在了滿姑姑的肩膀上,可以對總司頤指氣使了。
錦書不反抗了,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忍受疼痛。
這玩意,也不能說真的有多疼,痛楚級別是遠遠達不到生孩子的疼。
可就是那一線一線下去,夾著絨毛扯起來,就讓人無法承受。
她覺得如果有人拿這個來逼供的話,她什麼都會招的。
當初海監沒用這招,實在可惜。
終於,是弄完了,辛夷放開她之後取來一麵銅鏡懟到她的麵前,“瞧,好看不?”
錦書有氣無力地瞧了一眼,好看,又光滑又紅潤,扯紅的。
“還是粉少了點,若是粉夠的話沒這麼痛的。”滿姑姑很滿意自己的手工藝,姑娘這張臉如今瞧著紅粉緋緋的,真顯氣色。
國公府不設宴,婚禮隻在蕭王府辦。
但嫁妝實在是太多了,之前已經整理好,現在要重新檢查一次,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了。
滿姑姑都生出了強迫症,拿著嫁妝的單子一份一份地對著。
而且,因為國公府不辦喜宴,所有沒有被邀請到蕭王府吃宴席的人,就到國公府來送禮,希望趁著這大喜的日子,能見上錦書一麵。
畢竟,以後就是蕭王妃了,沒有這麼容易能見到。
滿姑姑算了一下,自從姑娘搬到國公府,前前後後送了三波禮。
滿姑姑今日也安排錦書接見了一些人,例如易王世子妃,戚王世子妃,還有幾位公主的子女及一些皇親。
他們既然登門來走這個人情,滿姑姑認為就要先打個招呼。
不是滿姑姑勢利眼,隻讓錦書見這些人,實在是以後嫁入皇家之後,會與這些人有往來的。
其實如今京城裏不管是皇親貴族,公候爵府,還是文武大官,都摸不準局勢。
便幹脆不站邊,隻走正常的人情往來。
所以,那些人見了錦書,也隻是淺談三幾句,沒顯得太熱絡。
蕭王府才是真正忙得不可開交,因為婚宴在蕭王府辦,且是三天的流水席,銀子是嘩啦啦地出去的。
除了宴請賓客之外,還有二十桌是專門給百姓的流水席。
而且,這二十桌的流水席,是一個時辰就輪一次,也就是說不分早中午,隻要百姓來到,湊夠一桌,且間隔到一個時辰就立馬上膳。
規格不減,按照裏頭的賓客們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
這銀子,嘩啦啦,嘩啦啦地,全部流的都是敏先生的心頭血。
但敏先生咬著牙關,應下了此事。
這牙關一咬吧,還準了另外一件事情,南北衛營那邊,沈仞所帶領的人全部都吃三天,就在衛營吃。
城外的粥棚,也連續供應三天的肉粥與包子。
這裏底下辦事的人特意問清楚了一下,確定是肉粥和包子而不是稀粥和饅頭嗎?
敏先生把胸口拍得啪啪啪作響,“肉粥,包子!”
一時衝動之後,他心尖都在發疼,去找到忙碌的樊媽媽,纏著問道:“如果說吃流水席的那些人,每個人收三文錢,吃粥棚的那些,每個人收一文錢,你說過分不過分呢?”
樊媽媽一開始沒搭理他。
他便繼續纏著問,樊媽媽放下東西,揚手叫底下的人散開,猛地用兩隻手掐住他的臉頰往兩邊掰。
惡狠狠地道:“不收回點你就覺得我吃虧是嗎?幹脆就不辦了,粥棚取消,流水席取消,賓客也不要請了,就讓殿下與姑娘拜個天地,豈不是更省錢?”
敏先生挪開她的手,訕訕地道:“這樣也不是很好哦,那就花,使勁花,咱賺錢這麼辛苦,不就是為了在辦大事的時候花得痛快些麼?”
樊媽媽踹他的屁股,“你滾,前廳的事都辦完了嗎?我這還有一大堆事,你別給我添亂,否則我燒熱水拔光你的毛,死鐵公雞。”
敏先生好歹也是抗爭過,心裏便舒服許多了。
蕭王府這邊忙得不可開交,隔壁的蜀王府卻火藥味十足。
郭先生和雲靳風吵架了。
起因是郭先生竟然叫他去參見隔壁的婚禮。
他聽了這話,氣得全身發抖,冷笑了三聲之後,指著郭先生的鼻子。“你……瘋了不成?竟然叫本王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你是要把本王的臉麵扔在地上,讓他們踐踏嗎?”
郭先生也生氣,“殿下不去,才會被人議論。”
雲靳風氣急敗壞,“去了不被議論嗎?去了還不是拿本王跟雲少淵比?本王會成為笑柄,他們會說本王不要那落錦書,落錦書卻當了本王的皇嬸嬸,本王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邊的?本王與蕭王府有仇你不知道嗎?”
“殿下!”郭先生心力交瘁,額頭的傷隱隱痛,眼前暈乎乎的,“我說過很多次,蕭王府和蜀王府不是仇家,相反的是,你要與蕭王府打好關係。”
雲靳風冷道:“本王討好過他,有什麼用?他根本瞧不上本王,本王何必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郭先生道:“打好關係和討好,是兩碼子事,你不需要討好他,你隻需要和他關係平和,讓他能看到你為朝廷為百姓立下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