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姑姑在一旁扇著熱湯,這是殿下吩咐的,每日早膳給姑娘喝一碗湯,手腳可以暖一整日。
扇涼了一些,端到姑娘的跟前,“上回去坐仙台,貴太妃與我私下說了話,若有必要,拿她名頭出去招搖撞騙,說她在百姓心裏頭,還值得幾兩銀子的。”
錦書聽了這話,不免感動,“她待我真好。”
“那肯定的,你是她小寶的未婚妻,她肯定得護著您,快喝湯。”
錦書撫著腹部,“你先給我嚐一口,我覺得今日的齁鹹。”
“怎麼會鹹?今日早膳都是我做的,這湯也是我燉的,居大夫開的方子,暖身健體,攏共就這一碗。”
“那你先嚐一口,我怕鹹了。”
滿姑姑皺眉,鹹了麼?莫非是人老了,做菜都忘記放幾回鹽了。
她拿勺子喝了一小口,味道鮮美得很,“不鹹的,快喝。”
錦書笑著道:“你喝過的,我不喝,你喝。”
滿姑姑跺腳,“又耍滑頭,不行,一定要喝了。”
錦書已經起身了,“今日暗疾可以正式出院,我去瞧瞧他。”
說完一溜煙跑了。
滿姑姑在身後喊著,“別跑啊,剛吃了早膳,跑什麼呢?喝湯,唉,喝湯啊!”
“你喝,需要補身子的是你,不是我!”很遠,傳來姑娘爽朗的聲音。
滿姑姑歎氣,罵道:“真是慣得她無法無天了。”
眉目裏,卻盡是歡喜。
暗疾今日如臨大敵。
警備的眼神盯著辛夷,昨晚她就說過了,今日可以離開國公府。
她特意強調,今日一大早,會送他的衣裳過來,換下如今這一身。
她幫他換。
不需要!
不需要!
不需要!
辛夷忙裏忙外,給他看過傷口,又把昨晚開好的藥重新包一次,寫下醫囑。
未來比較長一段日子,暗疾都是藥罐,藥不能停。
所以,一定要分類好,免得他吃錯了藥,心髒抽風。
弄好了藥,把昨天輸入的數據檢查一次,再出賬單。
還好,不算很貴,五百多兩銀子,換一個人工心髒,超值了。
要扣回之前找零的錢,那還得再算一次。
弄好之後,回頭看他瞪著眼睛,不禁喝他,“還愣著做什麼啊?今日出院,還不換衣服?過了時辰,要多算一天的錢。”
暗疾一怔,氣得很,“你昨晚說幫我換的。”
“你是小孩嗎?還要我幫你換。”辛夷指著屏風,“衣裳在那邊,自己進去換。”
暗疾委屈巴巴地起身,拖著腿慢慢地挪過去,“你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隨便說,弄得人家怕了一整夜的。”
“什麼做不到?你自己換不了嗎?我叫劉大安進來幫你換。”
“不要!”暗疾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辛夷過去扶了他一把,“我就說叫你多下來走走嘛,你看現在都走不利索。”
把他扶到屏風後,辛夷轉身出去,“我喊姑娘過來。”
門外傳來總司的話,“不用喊,我在外頭等著,換好衣裳我就推門進去。”
辛夷覺得總司賊兮兮的,自從雲少來下聘之後,她終日咧開嘴巴,唯恐別人不知道她牙齒白。
自己戀愛,就看誰都覺得暖眛。
暗疾換好衣裳出來,拿著病號服,“這衣裳瞧著好醜啊,誰的?”
“你才醜。”辛夷瞧了他一眼,倒是不醜,就是瘦了點,可憐,人都瘦一圈了。
錦書推門,背著手道貌岸然一副的樣子,“都弄好了?”
偷聽挺過癮的。
“姑娘!”暗疾拱手,麵容端正起來。
錦書飛快地看了辛夷一眼,又看向他,“瞧著氣色不……有點蒼白,回去多養養。”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暗疾拜下,又看了辛夷一眼,那些小心思小情緒都沒了,認真且鄭重,“辛夷,謝謝你,這些日子你照顧我,辛苦了。”
“不辛苦,你沒事我就高興。”辛夷望著他,破破爛爛的暗疾仔,又變回正常人了,真好。
這句話讓暗疾眼眶有些發紅,怔怔地望著她。
辛夷卻已經開始催促了,“快走出去這個房間,咱就算出院了。”
“哦,那快走。”暗疾雖然覺得多算一天的錢不打緊,但是辛夷似乎很緊張,弄得他也緊張起來。
辛夷扶著他到了門外,隻見眼前黑色的影子一個一個地掠過,然後一個一個地消失。
是影子衛。
旁人瞧得眼花繚亂,但辛夷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覺得多此一舉的,閃什麼啊?她都瞧見了。
劉大安站在病房麵前,問道:“暗疾可以走了?”
“劉大夫!”暗疾瞧見他,神色複雜,但還是拱手行了個禮。
“插管的地方還痛嗎?”劉大安關切地問道。
暗疾頓時內牛滿麵。
是劉大夫幫他拔管的,劉大夫還給他的它上了點藥水,說有點點發紅。
“告辭!”牙齒一咬,跌跌撞撞地往石階下走去。
他被辛夷看過,跟沈仞睡過,被劉大夫遛過,這黑曆史成為了他胸口永遠的痛。
辛夷追上去扶他,自顧自地道:“蕭王府的馬車應該來了,我看看是不是敏先生親自過來接你,可以順便把賬單給結了。”
一路出去,叮囑他如何用藥,說了三遍,直到他說記得了,這才止住了話。
敏先生沒有親自來,來接的是藍寂。
藍寂如今隻負責這些跑腿的活兒。
“辛夷。”藍寂過來扶暗疾的時候,跟辛夷打了一個招呼。
辛夷道:“藍寂,你眼睛和臉都有些發黃,晚上睡不著嗎?注意休息。”
“謝謝!”藍寂沒想到辛夷會關心他,辛夷之前都不理會他了。
“讓居大夫給你把脈。”辛夷說。
“好!”藍寂伸手過來,撥了辛夷肩膀上的落葉。
暗疾一把拉住藍寂的手,“走吧,這麼冷的天,讓我一個傷者在這裏吹風,太不厚道了。”
藍寂以為他冷,連忙脫下披風給他,再扶著上馬車,剛要回頭衝辛夷揮手道別,暗疾催促,“走吧。”
錦書今天淨看戲了。
但不得不說,心裏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辛夷在暗疾差點死的時候,顯得十分緊張,那種感情不是單純對病人的感情。
但是,現在她忽然又正常了。
反而是暗疾不正常了。
這個機渣,往池塘裏扔了一顆石子之後,拍拍屁股走了。
她轉身,去看雲沐風,心裏想著,敏先生和少淵怎麼不來呢?找那明三爺談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