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很好看,看得少淵酣暢入夢。
等睡醒,戲唱了過半,周圍的人在鼓掌,他也跟著鼓掌,“嗯,真好,真好。”
謹王見皇叔也跟著鼓掌,便激動地道:“真是唱得太好了,這場戲引人入勝,年少太子微服出巡,肅清貪腐,翻查舊案,讓天下臣民都沐在皇恩浩蕩之中。”
雲少淵摸著他的腦袋,悲憫地道:“傻孩子。”
謹王雲沐風甚至比他還年長,被摸著腦袋喊傻孩子卻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少淵氣場強大,且他今日的姿態也托大,王者氣勢會讓人忽略他的年紀。
雲沐風不知道皇叔為什麼會這樣說,但這場戲不就是說這些內容麼?
少淵終於看到錦書了,她坐在右邊的最側位置上,與他隔了好多好多顆人頭。
她剛好看過來,手裏沒有執著團扇遮臉,所以一眼便可見到。
他眼底雀躍,像個孩子似的,錦書回了一記微笑。
她來一會兒了,從蜀王妃屋中出來之後,就直接到這裏看戲。
早便看到了他,但他那會兒沉迷看戲,一動不動的,也沒發現她來了。
其實她來的時候,還是引起了一些騷動。
尤其女眷這邊,基本全部都抬起看她。
錦書則落落大方地回了大體的微笑,然後坐在空座上看戲。
少淵看得這麼入迷,定是很好看的。
結果看了一會兒,全程問號臉,這主角太子爺才八歲啊,皇帝就派他微服私訪了?
而且,地方所有官員智商全部下線,欺太子年幼,在他麵前說漏嘴,然後查案就跟吃粉絲似的,一茬一茬,破了連環失智的貪汙案。
貪汙案裏,反派明目張膽地殺人,叫囂著天高皇帝遠,自己就是皇帝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屬於無腦爽劇。
也可以證明這戲是臨時編的。
但雲靳風想通過這場戲說明什麼問題?說明他可以是那個很睿智的太子,還是他的兒子可以成為那個太子?
她身旁的夫人姑娘們總是看她,放肆的打量,其中有疑惑的,有好奇的,也有惡意的。
她都沒理會。
於星芒和大長公主還沒來,估計她們會磨一下辛夷,讓辛夷準許他們進去看看。
但辛夷是磨不動的,她原則性很強。
戲終於散場了,錦書看著大家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覺得他們真是沒看過好的劇集啊。
正當起身,卻見一道黑影籠罩下來,抬頭瞧,少淵已經來到身邊了。
“好看麼?”少淵問道。
“不……”
錦書想說不好看,但旁邊一群人看著她,因為少淵直接走過來,這讓她們有些吃驚。
錦書自然不好拆台的,畢竟今天主角是蜀王世子,那孩子是她親手接生的。
“不好看?”少淵問道。
在眾人投過來的眸光之下,她道:“不能說不好看,從深刻意義上,從空間緯度上,從現實教育上,都堪稱……小太子挺可愛的。”
少淵彎唇笑了,“嗯,你說都很對。”
他牽著她的手,“餓了吧?我帶你先去吃點東西。”
說完,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結伴離去。
但此舉卻讓在場的官眷夫人姑娘們有些吃驚。
他們還沒成親啊,怎麼就當眾牽手了?殿下還這般的寵她呢。
而且,蕭王殿下素來高冷清貴,偶爾是見他微笑的,但是像這種發自內心的歡喜笑容,大家都不曾見過。
這門親事先是皇上賜婚,繼而是太上皇賜婚,大家便都認為,蕭王殿下心裏是不滿的。
因為,他原先的未婚妻可是魏國公府家的姑娘。
魏國公府家長居京城,簪纓世家,見識與才情都必定在落錦書之上。
畢竟,落錦書長居北州,北州與京城雖說相隔不遠,但那就是鄉下啊。
落錦書是鄉下人。
怎能比得上魏國公府家的千金?
所以,殿下應該是故意這般做給魏國公府家的人看,尤其做給康樂侯府的少夫人看。
目的是要告訴她,若嫁給了他,定是捧在手心上寵著的。
眾人瞧了一眼魏荀媛,隻見她在侍女的陪同之下,緩緩地走向側廳。
她今日穿牙白色對襟繡清雅竹葉宮裙,赤色繡綠梅圖案的合領褙子,外披了一件滾邊赤紅綴帽披風。
一雙厚底繡花鞋繡著鴛鴦戲水圖案,鞋頭點綴珍珠。
烏黑的發絲梳了高髻,赤金鑲嵌白玉的步搖,流蘇垂落在耳邊,耳墜的紅珊瑚耳環燦若明火。
她步伐端莊大方,目不斜視地移步上了石階,長長的披風掃著石階而上,更顯雍容華貴。
她麵容和眼底是一樣的冷漠,臉上沒有悲喜。
上了石階,她身旁的侍女輕聲道:“少夫人,奴婢瞧清楚了,那落錦書比您差得遠了,渾身鄉下人的氣質。”
另外一名侍女還撲哧一聲笑了,“是啊,奴婢還聞到她身上的牛糞味道呢,真難聞,也不知道蕭王殿下怎麼好挽住她的手,也不怕熏著自己的。”
魏荀媛沒做聲,隻瞥了那侍女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那厭惡之色也是稍縱即逝,很快便又淡冷了下來。
錦書和少淵子走到亭台那邊去,一路說著老駙馬的事。
“原來是姑丈出事了,他情況要緊麼?”
“比較嚴重,辛夷在那邊守著,但應該能挺過來啊。”
“那就好,”雲少淵感激地看著她,“幸虧有你,如果姑丈有什麼事,姑媽估計也活不下去了。”
落錦書想起大長公主的反應,道:“他們老兩口是挺恩愛的。”
“相守一輩子了,姑丈一輩子都沒什麼大誌,終日遛鳥鬥雞,愛出去遊玩,以前父皇總說他是紈絝子弟。”
落錦書笑著道:“大長公主也說他是老公子哥兒。”
“其實不是的,”雲少淵眉心蹙起,“我聽賢母妃說,其實姑丈年輕的時候也胸有大誌,想要考取功名為國效力,但後來尚了公主當了駙馬,因本朝駙馬是不參政的,所以他的仕途生涯也斷送了。”
“父皇後來便許了榮華富貴,讓他一輩子無憂無慮地過,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甚至還可以準許他納妾。”
落錦書問道:“那他納妾了麼?”
那一堆家人當中,確有些衣裳華貴的婦人。
“沒納成。”
“沒納成?是想納,但公主不允許麼?”
雲少淵回憶了一下,“應該不是,姑媽親自給他挑了幾個,但他說不合適,一會兒嫌人家胖,一會兒嫌人家瘦,一會兒又說人家牙齒不好。”
落錦書笑了,“他估計是不想納妾,但有旨意在,如果他不意思一下,人家會在背後說公主嫉妒,不許他納妾。”
雲少淵笑著道:“我以前倒是沒想過這些,隻覺得他是挑剔。”
牽著她的手靠近一些,輕聲問道:“蜀王妃信得過嗎?今日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不多,蜀王妃那邊不要緊,就算信不過,我也能置身事外,事實上,我沒有開過任何的方子,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