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落錦書和紫衣回到,見他們都在屋子裏,而敏先生和居大夫還抱著一堆的醫書,她邁進門檻,笑了笑,“曬書嗎?”
敏先生躬身,微笑著說:“是啊,這日頭不錯,把這些老舊的書拿出來曬一曬,姑娘吃了麼?”
“吃過了,剛從蜀王府回來。”她回答之後走過去看著桌子上的小米粥,道:“殿下也用過午膳了?”
落錦書是有些意外的,以他如今情況,竟然還能如此清醒,看著沒任何的呼吸困難頭痛或者其他情況,還能起床下來用膳,說話也清晰流暢,實在很神奇,前天晚上給他治療的時候,他還昏迷過,昏迷醒來之後,精神雖然沒有一下子恢複,但是瞧著就跟一個普通病患一樣。
或許是之前用的白蛋白和甘露醇起了作用。
又或者,會否和他修煉的內功心法有關係呢?這些內功心法,也不知道是藏在哪裏的能量,掃描都掃描不出來,叫人琢磨不透。
“用了一些,比較寡淡,喝不下。”雲少淵下意識地尋她的方位,腳尖往她的方位轉了過去,“蜀王妃情況如何?”
“不大好,給她用過藥了,也清了一下臉上的傷。”落錦書瞧著小米粥煮得有些濃稠了,便道:“晚上能喝口湯,一小碗就好。”
“好!”雲少淵眉目斂然,沉靜的臉正對著她,“本王已吩咐藍寂準備你明日要用的東西,有句話本王想先跟你說的,接受治療是本王同意的,不管出現什麼問題,都將是本王自己承擔,與你無關。”
落錦書知道這句話不是跟自己說,是跟在場的敏先生他們說的,免得手術出意外,他們會追究她的罪責。
她有些感動,但沒表現出來,隻輕聲道:“我會盡力,你放心。”
藍寂到底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落姑娘,殿下的眼疾……”
雲少淵臉色一沉,“藍寂!”
藍寂止住了話,斂了神色,“屬下去檢查一下明日要用的東西。”
落錦書看著雲少淵忽然變得沉冷的臉,再看其餘幾人皆噤聲不語,猜到藍寂想問手術之後眼睛是否能複明的事。
雲少淵不許他問,估計也是不想施加壓力給自己,她也不解釋了,反正手術之後能看到效果的,現在說再多也無用,他們未必相信。
原先製定的手術方案,是因為顱內壓過高,可能需要去骨瓣降壓,以及血腫比較大壓迫著神經和血管,所以才采用開顱直接點。
但如今看情況,顯然是有改善,或許用微創穿顱術也行,所以晚點她還會做一些檢查,能用微創就盡量用微創。
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這麼好看的臉,如果把頭發剃光了,著實不大美觀。
微創的創口小,剃掉一點點後,其他頭發完全可以遮擋,不扒開看是看不出來的。
她請敏先生和居大夫他們出去,說是術前檢查和用藥,約莫一炷香左右時間。
雲少淵很乖巧地躺回床上去了,麵容安靜得像瓷器人兒,睫毛都不動一下,越發顯得容顏如無瑕美玉,既貴不可言,又溫潤清冽,與他本性與行事風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何,雖然瞧不見她,卻總覺得她渾身有一股威懾的力量,壓迫感很強。
這壓迫感會讓他很自覺地聽話。
在他二十五歲的人生裏,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莫說是一個女子,便是對著父皇也沒有這麼聽話過。
他神思稍凝,又聽到了一些細微的滋滋聲響,這聲音特別的奇怪,他從沒聽過這樣的聲音,仿佛是兩根纏織的兩根線被剝離。
這種聲音圍繞著他全身,在他頭部停留比較久,她的呼吸聲也在他臉的上方,他凝神便能聽到她的心跳聲,很平靜的心跳聲,呼吸聲也很平靜。
倒是自己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因為感知她與自己的距離比較近,就連心跳都有些加快。
落錦書看著監測儀,慢慢地蹙起了眉頭,脈搏和心跳偏快,心動過速,顯示有輕微的心律失常。
這可是原先不曾發現的問題。
“殿下,你試著調整呼吸,平複一下。”落錦書覺得他是因為緊張,畢竟手術前夕,大多數病人都會出現緊張焦慮的情緒。
尤其,是他從沒聽過的手術。
雲少淵意識到自己對著她總無法維持往日波瀾不興的心境,這樣下去並非好事,他呼吸開始放緩,一呼一吸間都有了停頓。
最後一個深呼吸,他氣息平穩了。
呼吸平穩,心跳放緩,血壓脈搏都往下掉了,這讓落錦書很滿意,而且掃描到顱內壓也有所下降,應該就是之前用藥有效果了。
他的體質還蠻神奇的,藥物敏感度高。
但是,也可能是他的內力發揮了一定的作用,隻是她不了解這個,便把這個因素排除,歸在是藥物發揮的效果。
“手術方麵……”落錦書正要細說,卻見他忽然打了個激靈,她忙壓住肩膀,“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雲少淵閉上眼睛,掩住尷尬,總不能說他在調整呼吸的時候她忽然說話,給嚇著了吧。
他嗓音低沉,緩緩說:“沒事,想起一些事情,你繼續說。”
她又壓住他的肩膀了,她的手沒有那麼燙了,應該是退燒了吧?
落錦書移開了手,道:“按照你目前的情況,應該可以用一些比較巧妙的手段去處理,不必開腦顱,隻在你的腦子裏鑽兩三個孔,把血腫清理了就好,自然,也是有一定的風險。”
腦部血管神經多,而且血腫也已經壓迫到神經和血管,所以微創的難度也是有的。
雲少淵一開始聽到說不用打開腦袋,暗自鬆了一口氣,接著她說在腦子裏開幾個孔,鑽孔?在腦子裏鑽孔?那能補起來嗎?
他微笑,恬靜若水,仿佛對這些破腦啊鑽孔之類的說法視作等閑,“本王信得過你,要如何治療,你會比本王清楚,凡事都有風險,不必有負擔。”
落錦書收了係統,笑著讚了一句,“殿下真勇敢。”
他微愣之後,眼底的寵溺笑意仿若一杯醇酒,叫落錦書於收拾中倉促瞧了一眼便頓覺心頭有些微醺。
這個男人很有魅力,時而儒雅溫潤,時而尊貴冷峻,時而運籌帷幄,時而又變成了如今乖巧淡定的小奶狼。
最重要的是,並無任何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