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蘇錦兒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些反應,然而卻見她隻是淡淡頷首應了一聲:“喔,然後呢?”
瞧著她眨眼看著自己,方恒一時竟不知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見狀,林掌櫃不禁皺著眉頭開口道:“這肖掌櫃告朱大力惡意競爭,給他鋪子造成了損失,昨天晚上連夜就把朱大力抓進衙門裏去了。”
聽罷,蘇錦兒仍舊有些不解:“他被抓起來不是好事兒嗎?林掌櫃怎麼還著急起來了?”
聞言,林掌櫃不禁焦急的歎了口氣,忙又道:“他被抓起來,咱們找誰賠償店裏的損失去?先前不是說好了,要讓朱大力把坑我的那些都還回來嗎?”
“現在這……”
眼見林掌櫃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蘇錦兒斂起眉目,抬手摸著耳垂,無奈的撇了撇嘴。
說起來,這林掌櫃還真是不適合做生意,有點事就沉不住氣。
不過,這肖掌櫃卻怎麼突然就把朱大力給告了?難道是因為她那天在肖家鋪子說的那番話?
她原不過隻是想轉移肖家的注意,讓他們想到白蟻災還有其他的可能,從而再挑起肖家和朱家的恩怨。
然後再利誘趙管事,讓他作證一切都是朱掌櫃所為。
這樣肖家才有足夠的理由將朱掌櫃告上縣衙,而他們也可以借肖家的勢頭再送上一份訴狀,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隻是卻沒想到,如今什麼都省了,簡直一步到位。
“現在這樣不是正好嗎?肖家的勢力你們也都清楚,在這清河城裏,除了那幾個有地位的豪紳,隻要是肖家想贏的官司,就沒有打不贏的。”
“這對咱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啊。”
聽罷她的話,林掌櫃不禁有些糊塗,眉目間滿是不解之色。
“好事?”
蘇錦兒微微吸了口氣,隨即起身道:“方恒,你來。”
說著,便見她抬步往外走去。
林掌櫃一臉疑惑的瞧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不禁也起身跟上前去。
蘇錦兒附耳對方恒交代了幾句,隻見方恒皺著眉頭,帶著懷疑的眼神瞧了瞧麵前的姑娘,終究還是頷首應下,繼而大步離開。
見狀,林掌櫃不禁開口發問:“你讓他幹什麼去了?”
蘇錦兒回身看向林掌櫃,揚起唇角狡黠一笑:“當然是幫你請證人嘍。”
“請證人?”林掌櫃一臉不解的皺著眉頭,半晌也沒想明白。
下一刻,便見蘇錦兒走上前來:“咱們還得寫一份訴狀,不知林掌櫃可有熟悉的訟師?”
林掌櫃反應了好一會,才喚夥計去請訟師。
……
另一邊,方恒離開鋪子後,便領著小夥計去集市買了些東西,往趙管事家去。
開門一見是方恒,趙妻臉色頓時沉了幾分。
“你又來幹什麼?”
見她似是不太歡迎自己,方恒也不惱,忙扯了扯唇角笑道:“嫂子,我來看看趙管事,順便有點事找他。”
說著,方恒連忙吩咐夥計將東西遞上前來。
瞧著那麼多禮品,趙妻的神色也便緩和了幾分,然而麵上卻還是沒有笑意,隻側身將方恒讓了進來。
隨著趙妻走進房中,方恒上前向趙管事微微俯首行了個禮,卻見趙管事冷冷掃了一眼,沒聲好氣的開口:“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見他一臉冷色,方恒僵硬的扯了扯唇角,隨即恭敬道:“趙管事,我今天來是有些話想跟您說。”
“我不想聽,出去!”
聽得趙管事一聲厲嗬,方恒頓了頓,卻仍舊沒有挪動步子。
“其實我一直都挺佩服您的,這麼多年,您一直把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換做旁人肯定沒有您做的好。”
“我也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當管事的能力,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挺為難的,所以我想問問您,還願不願意回鋪子來?”
話音落罷,趙管事目光一滯,不由得抬眸向他看去,浮著血絲的眼眶裏隱約生出幾分憤色。
“你這話什麼意思?看我笑話是吧?是老林讓你來的,還是姓蘇那丫頭讓你來的?”
瞧著他有些激動的神情,方恒連忙回道:“都不是,您別誤會,這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是想,您的經驗比我豐富,比我更適合當這個管事,所以我想請您回去,至於林掌櫃那邊,我想辦法去說。”
見他眼神中滿是真誠,趙管事頓了良久,斂起眉目自嘲般笑笑:“想不到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管事,最後竟然輪到一個小工來可憐我。”
“行了,你就別在這寒磣我了,既然都已經被趕出來了,我哪還有臉回去。再說,就算你想讓我回去,老林也一定不會答應的。你這份心我記住了,別白費力氣了。”
聽得他一句一歎,方恒眸中不禁浮現出些許不忍。
“趙管事,您放寬心,身體重要。”
聞言,趙管事別過頭去,嘲諷的勾了勾唇角:“什麼都沒了,要身體有什麼用。”
話音落罷,方恒猶豫片刻,複又開口:“您不能這麼想,壞人總會有他的報應的,朱大力把您害成這樣,老天絕不會輕易饒過他。”
聽罷他的話,趙管事不禁嗤笑一聲:“報應?那我這是不是也算報應啊?”
說著,隻聽他一聲歎息:“什麼報應,窮人才會有報應呢,他哪會有什麼報應。”
方恒眸光微頓,隨即啟唇道:“趙管事還不知道吧,朱掌櫃昨天已經被衙門抓走了。”
此話一出,趙管事眸光一頓,下一刻驟然抬眸看向方恒:“你說什麼?”
“朱大力昨天被衙門抓去了,聽說他因為惡意競爭,給肖家鋪子帶來了不小的損失,好些從前被他坑過的掌櫃也一起聯名寫了訴狀,今天都送到縣衙去了。”
“林掌櫃原本也想寫,可除了寫狀子之外,還需要證人,林掌櫃怕先前的事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不好,所以……就放棄了訴訟。”
“他說,賠回來那點銀子,到底沒有您往後的生活重要。”
方恒這一字一句似是利刺般深深紮進了趙管事心裏,原來老林對他始終都是有情分的。
他從前做那些事時,半點也沒有考慮過老林的利益,可如今老林卻仍然不計前嫌的維護他。
一瞬間,萬千羞愧頓時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