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沒有伸手來接，蘇錦兒瞟了眼他有些不自然的神情，繼而淡淡一笑：“難道你想讓我一直這麼舉著嗎？”
聞言，豆包慌忙擺手：“不，不是，謝，謝謝蘇姑娘……”
說罷，在滿是塵土的衣服上蹭了蹭手，這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接。
隻見他捏著綿紗的另一端，似是很怕會碰到蘇錦兒的手一般，直到拿在手裏，這才仿佛鬆了口氣。
瞧著他的模樣，蘇錦兒眼底不由得劃過幾分憐惜。
“在這裏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忽而聽得麵前的姑娘如此發問，豆包手上動作一頓，忙抬眸搖了搖頭，似是生怕蘇錦兒要將他趕走一般。
“不，不辛苦！”
見他神情慌張，蘇錦兒不由得出言安撫：“辛苦很正常，出來工作哪有容易的，你不用太緊張。”
聽她如此說，豆包這才鬆下緊繃的身子。
“像你這麼肯吃苦的人，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無論做什麼都一樣。你娘，也一定會以你為驕傲的。”
說著，蘇錦兒將手裏的藥瓶放在他麵前，如水的眸子裏帶著讓人動容的溫和。
豆包不禁紅了眼眶，扯著唇角笑笑，隨即抬手一邊抹著將要溢出的淚花，一邊開口道：“謝謝蘇姑娘，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蘇錦兒眸光微斂，眉目間笑意淺淡：“努力固然是好，隻不過不要走錯了路，努力錯了方向，到時候再想回頭，就晚了。”
她話中仿佛帶著幾分敲打之意，豆包聽進耳中雖有些似懂非懂，腦子裏卻也不由得浮現出吳掌櫃交代他的事來。
盡管他當夥計的時間短，明白的規矩不多，卻也知道吳掌櫃讓他做的那些事情是偷盜。
難道他真要為了那二錢銀子，把自己的良心都賣了嗎？娘從小就教他做人要光明正大，不可以偷雞摸狗。
若是娘知道了他做的事，一定會對他失望的。
蘇錦兒瞟了他一眼沉思的神情，隨即緩緩啟唇複又開口：“這世上任何東西都一樣，得到的容易，失去的也就容易。”
“想要的東西我們可以努力一點點去獲取，但若是太過急於求成，最後隻會兩手空空，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聞言，豆包不禁抬眸對上她的目光，心裏似是有什麼被觸動，而今再麵對吳掌櫃先前給他開出的條件，一時不覺有些動搖。
“快上藥吧，一會還要置辦明天用的東西，有的忙了。”
蘇錦兒的聲音再次響起，將豆包拉回了神。
他渾渾噩噩的應了一聲，連忙又低頭去處理傷口。
見狀，蘇錦兒起身回到廂房中，將玉露丹給張氏服下，便挎著布袋出了屋子。
待豆包包紮好傷口，兩人便從酒樓後門離開，直奔賣菜的街市而去。
瞧著蘇錦兒挑挑揀揀，豆包一邊捧著懷裏的東西，一邊聽著她跟攤主提起的食材名稱，腦子裏頓時攪的如漿糊一般。
隨著蘇錦兒轉了兩條街市，豆包不禁雙臂直發酸，灼熱的陽光也照的他臉上不住往下滴汗。
“老板，兩碗茶。”
蘇錦兒的聲音忽而響起，緊接著豆包隻覺得懷裏一輕，便瞧見蘇錦兒正將他抱著的東西一點點卸下，放在小茶攤的桌子上。
“辛苦了，坐下歇歇。”
遮擋視線的東西被拿去，蘇錦兒那張笑意溫和的臉頓時闖入眼簾。
豆包深吸一口氣，頓覺身心輕快，隨即連忙點頭落座。
瞧著他咕嘟咕嘟，頃刻間便喝了一大碗茶水，蘇錦兒淡淡一笑，繼而查看起方才買的東西來。
而這一幕，正被街對麵馨翠坊樓上的吳掌櫃看的清清楚楚。
“我看你也累了，我還要再去買些東西，你就留在這等我吧。”
說著，蘇錦兒便拄著拐杖起身，豆包抬眸看去，才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便瞧見樓上吳掌櫃的身影，不由得頓了頓眸子。
再回過神時，蘇錦兒已然徑自離開。
待人走遠，一個小夥計快步從馨翠坊裏跑出來，一邊張望著蘇錦兒離開的方向，一邊來到豆包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櫃的叫你。”豆包回頭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老板，您幫我看著點，我一會就回來！”
“哎？”
見他丟下一句話便往對麵的茶樓裏跑去，茶攤的老板皺眉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無奈的歎了口氣。
而此刻，蘇錦兒正站在不遠的街角處，看向馨翠坊門外不覺挑了挑眉頭。
……
馨翠坊樓上
吳掌櫃坐在榻桌旁抿了口茶，隨即看向始終低著頭的豆包，緩緩開口：“這幾天可有什麼收獲？”
聞言，豆包捏著手指，神情似是有些緊張，繼而結結巴巴的回道：“還……還沒有。”
聽罷，吳掌櫃的眼神頓時陰沉了幾分：“豆包，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我要你還有什麼用？你是不是，不想要工錢了？”
“或者說，你是想讓我親自到你家裏去，告訴你的老娘，你不是吃碗飯的料。”
話音才落，豆包連忙抬起頭來，眸子裏滿是慌張與懇求之色：“不是，不是的！掌櫃的，不是我不好好辦，是蘇姑娘三天才到酒樓去一次。”
“正好，今天我就是陪她出來買明天要用的東西的！您再給我一天時間，我保證給您送信兒回來！”
瞧著他真誠的眼神，吳掌櫃收回目光，態度也變得和善了幾分。
“豆包啊，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又踏實肯幹，所以才給你這個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將來本掌櫃發了財，自然也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說著，吳掌櫃斟了杯茶推到桌邊，隨即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
豆包看了一眼，連忙上前拿起茶杯點了點頭：“我知道掌櫃的看重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說罷，便見他遞到唇邊一飲而盡。
“嗯，那就去吧，明天晚上我等你的好消息。”吳掌櫃說罷，便向他擺了擺手。
豆包放下茶杯俯身行了個禮，繼而轉身匆匆離開。
才走到前堂門口，卻見蘇錦兒已然坐在小攤上等他。豆包心頭一顫，思量片刻，隨即轉身往後堂的小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