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晌午之時,外頭風停雨歇,一眾木工便離了李大嫂家,往後山上去。
眾人才走不久,正當張氏同李大嫂在屋裏說話之時,忽而聽得一陣吵嚷聲從外頭傳來。
“就是這兒!”
聞言,兩人抬眸往窗外瞧了一眼,卻不知發生了何事,李大嫂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計往外走去。
“你們是幹什麼的?”
然而柴門外的張老三卻並未理睬她,隻向身邊那位拿著鋤頭的中年人低聲說了些什麼。
原來昨日挨了孫婆子一通打罵的馮老大,懼於丈母娘的淫威,隻得答應幫馮張氏報這個仇,所以連夜便派馮老三回村子去叫人。
見這些人來勢洶洶,李大嫂頓時生了警惕。
果不其然,下一刻,隻見那為首的中年人揮舞著手裏的鋤頭,一聲令下:“給我砸!”
緊接著一眾人便推開柴門硬闖了進來,拿著手裏的武器便砸了起來。
“哎哎哎!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隨便砸人東西啊!”
李大嫂慌忙上前阻止,卻被人推了個跟頭,霎時跌坐在地上。
“哎呦!快住手!”
聽得外頭的吵鬧聲,張氏不禁擔心起來,忍著身上的不適下了床,推開窗子往外瞧去,隻見院中已然亂作一團。
“好好待在屋裏,不許出來!”張氏囑咐過小玉娘後,便捂著肋下焦急的往外走去。
“小桑,小桑?”她站在小門處往後院喊了兩聲,卻不見有人回應,思量片刻,便自己往外走去。
“砸!那邊,還有那邊!”
才來到門口處,一陣熟悉的聲音便鑽入耳中。張氏循聲看去,一眼便認出在院中指揮的那人是馮老三。
“別砸了,別砸了!三哥,你們這是幹什麼!”張氏倚著門框皺眉喊道。
然而嘈雜聲已將一切淹沒,根本無人理睬她。
隻見那群人將院中晾曬的一些食材紛紛掀落在地,毫不留情的踩在腳下。
瞧著蘇錦兒辛辛苦苦做的東西就這麼被破壞,張氏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連忙上前阻攔。
“別砸了!快住手!”
此時一旁的李大嫂已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見這群人如此囂張,她心中也頓時來了火氣,順手抄起扁擔便揮了過去。
“你們這幫王八蛋,當老娘是吃素的!奶奶個腿兒的,我讓你砸!”
話音落罷,便聽得男人的哀嚎聲接連響起,吵鬧聲傳出院外,惹得周圍的鄰居紛紛出門來瞧。
“三哥!你讓他們別砸了,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
張氏抓著馮老三的手臂,麵上滿是懇求之色,然而卻並未換來他半分憐憫。
“滾開!”馮老三猛然將張氏推開,麵上頓時露出一副囂張的神色。
“好好說什麼!我們兄弟幾個被蘇錦娘害的這麼慘,今天,老子要讓她知道知道,我們馮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兄弟們,給我繼續砸!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拿走!”
話音未落,忽見一個男人飛了過來,重重跌在地上。
隻見李大嫂擼起袖子叉著腰,抬手指著馮老三罵道:“你個狗娘養的小崽子!還敢跟老娘動手!老娘當年在崗子裏打狼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瞧見李大嫂如此彪悍,馮老三愣了愣,繼而連忙招呼著旁邊的人:“快,快,上啊!”
……
後山
一眾木工正在做著手中的活計,油布棚裏,蘇錦兒瞧著已然上手的江風和方恒,眸子裏不禁多了幾分讚許。
沒想到兩人都如此聰明,隻稍加指點便漸漸上了道。
正當她瞧著兩人認真練習之時,外頭忽而傳來急切的喊聲:“錦娘,錦娘!”
蘇錦兒循聲往外瞧去,才走出棚子便瞧見山下的阿慶嫂氣喘籲籲的跑了上來。
“快,出,出事兒了!你姨母夫家的兄弟,帶了一群人,正在你李嬸子家鬧呢!都動上手了!”
聽得她說罷,蘇錦兒不由得眉頭一緊,也顧不得腳踝上的傷,提著拐杖便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跑去。
見狀,江風一把將手裏的木頭塞進方恒懷裏,眸中不由得泛起些許思慮。
另一邊,蘇錦兒慌忙的跑向家中,心中泛著陣陣不安的情緒。
原本便是怕這種事情會發生,所以便將小桑留在了家裏,但是聽阿慶嫂話裏的意思,應該是來了很多人,隻怕他一個也難以抵擋。
若是再因此而受傷,自己真的是要愧疚死了。
蘇錦兒思量著,很快便趕了回來,此時矮牆外已然圍了許多人,瞧著裏麵烏煙瘴氣的鬧作一團,皆在外指指點點。
“我聽說啊,是蘇錦娘把她姨給打了,這老馮家人是來報仇的!”
“這個蘇錦娘啊,真是一點都不省心,誰要是有這麼個愛惹事的閨女,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這話可不好說,誰不知道老張家那一老一小的兩個母老虎,這麼多年啥時候做過好事兒!”
話音正此起彼伏之時,一個身影忽而扒開人群鑽了進來。
見來人是蘇錦兒,眾人不禁皆住了嘴朝她看去。
瞧著院子裏的情景,蘇錦兒眉頭緊蹙,餘光忽而瞟見一個人揚起鐵鍬向張氏揮去,不覺雙瞳一緊,頓時掄起手裏的拐杖,照著那人的背重重落下。
一看見蘇錦兒,馮老三更是來勁,連忙高聲喊道:“是她!她就是蘇錦娘!”
聞言,眾人頓時皆循聲看去,繼而暗暗握緊手裏的武器,蜂擁而上。
蘇錦兒下意識將張氏護在懷中,還沒待回過神,便已聽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院中蔓延開來。
她皺著眉抬眸看去,隻見麵前站著一個修長而熟悉的身影。
小桑不知何時從哪裏冒了出來,雙袖上挽,衣襟別在腰間,手裏還抓著兩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
而那些倒地之人,臉上皆沾著些許水漬,魚鱗印出的痕跡仿佛還清晰可見。
蘇錦兒微微一愣,隻見小桑下巴一抬,挑眉輕哼道:“一群廢物。”
轉而揚起笑臉回身看向蘇錦兒,炫耀般提起手裏的魚:“姐姐,我厲不厲害!”
此時天光乍破,暖陽透過雲層灑下淡淡的金輝,正落在小桑俊朗的臉上,將他朗然的笑容襯得愈發耀眼。
蘇錦兒回過神彎起唇角笑笑,一股莫名而複雜的情緒慢慢在她眸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