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的管事聽得林掌櫃如此說，不由得皺起眉目，眼底的焦灼一閃而逝，隨即趕忙走了進去。
“掌櫃的，她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怎可輕信！說不定她就是故意來這找便宜的！”
聞言，林掌櫃麵上頓時生出些許不悅，隨即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可管事卻仍舊不肯死心，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來，轉開話題：“掌櫃的，這麼多上好的木材，哪怕是一錢銀子出了咱也能回點血，白送這不是糟踐東西嗎！”
“您要是覺得價格實在太低，我再去跟那邊談一談，掌櫃的……”
還不待管事說完，便見林掌櫃皺眉輕斥了一聲：“我已經決定了，你先出去。”
“掌櫃的……”
“出去！”
見林掌櫃著實有些惱了，管事也隻得噤聲退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瞟一眼旁邊的蘇錦兒。
瞧著管事離開，蘇錦兒眸子裏不禁劃過幾分思慮，卻也沒有想太多。
“姑娘，我剛才說的，您考慮的怎麼樣？有什麼條件您盡管提。”
蘇錦兒聞聲回神，不禁又環視了一眼四周，重新打量了倉庫中的情況。
按理來說，早春的雨水量一向是比不上梅雨季節的，而且初春多幹燥，倉庫正常的潮濕量是達不到腐蝕木頭的標準的。
可這裏的空氣不僅漂浮著濃重的潮濕氣，而且地麵還有幹涸後留下的水漬，房梁之上似乎還偶有水滴落下。
既不是梅雨季，附近也不靠近水邊，怎麼可能會濕潤至此？
蘇錦兒思量許久，隨即緩緩啟唇：“掌櫃的，您這裏平時都有派人打掃嗎？”
聞言，林掌櫃忙回道：“啊，有，平時都是趙管事派人來清掃。”
聽罷蘇錦兒眸子裏不禁泛起思量，繼而看了林掌櫃一眼，眉目間多了些許猶豫之色。
總覺得這個趙管事從方才對她的態度就有些奇怪。
思量著，蘇錦兒便抬步走上前去，仔細的打量了堆在屋子裏的木材。直至走近之時，仿佛才嗅到幾分特殊的黴味。
隻見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木材的表麵，潮軟的樹皮上似乎還帶著幾分水汽，可站在遠處卻是看不出來，貌似是有人仔細的處理過。
難道，是有人故意在這上麵灑水？
“掌櫃的，這裏平時打掃的時候，會灑水嗎？”
聽得蘇錦兒開口問道，林掌櫃目光一頓，忙擺了擺手：“怎麼會呢，這裏是堆放木材的地方，要是灑水可還了得。”
聞言，蘇錦兒不禁又回想起方才那管事的態度來。
她隱隱覺得這兩者之間好像有什麼關係，不過到底是沒有依據，也不能太早下定論。
思量罷，蘇錦兒回過神，看向林掌櫃淡淡一笑：“掌櫃先前提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隻是……”
見蘇錦兒這是準備拒絕自己，林掌櫃眉頭一皺，趕忙將她的話截下：“對了，姑娘，您之前不是說家裏要蓋房子嗎？這工匠可有了？”
聽他突然這麼說，蘇錦兒一時沒反應過來，繼而又聽他道：“我可以派最好的工匠來幫姑娘，價格隻要尋常工匠的三成。”
瞧著他滿是期待的神情，蘇錦兒不禁語塞：“額……”
“要不，一成！”
話音落罷，見蘇錦兒還是沒有回應，林掌櫃不禁思泛起思慮。
要不，連這一成也不要了？
雖然這樣做看上去有些虧，可隻要能學到這門手藝，以後便不用再擔心木材會有虧損，這將大大降低成本。
而且他還可以去低價收購別家的木材，加工後再以原價售賣，這樣以前賠掉的錢就都能賺回來了！簡直是一舉三得！
所以隻要這丫頭肯答應，他便是付出一些也沒什麼，隻當是交個學費罷了。
猶豫良久，林掌櫃似是橫下心來，一字一句道：“幹脆，我不要姑娘的錢，希望姑娘可以認真的考慮一下。”
蘇錦兒原本並不打算應下，畢竟這店裏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事，如果答應幫他這個忙，隻怕又要扯出些別的什麼來。
可一聽他說如此說，蘇錦兒不禁又動了心，她如今的確是有這個需要。
雖說她現在也不是什麼缺錢的人，但尋常請工匠定是要花上一大筆錢的，如今她積蓄不多，蓋好房子後又要打家具，買一應的物品。
這麼花銷，隻怕錢袋是支撐不住的。
這掌櫃既然有這份誠意，眼下倒正是個節約成本的好機會。
蘇錦兒深深吸了口氣，思量半晌才緩緩開口：“掌櫃倒也不必如此，看在您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願意把這門手藝教給您，不過，您得答應我幾個要求。”
見她鬆了口，林掌櫃麵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
“沒問題，您說！”林掌櫃賠笑著看向蘇錦兒，應得分外爽快。
“第一，我這門手藝可以教給您工坊裏的人，隻不過，這徒弟我要親自選。”
聞言，林掌櫃連忙點頭應下：“沒問題。”
“第二，按照您說的，外麵那幾車木頭是您白送給我的，至於工匠幹活的錢，我多少還是要給一些的，畢竟大家都不容易，隻是，您要給我便宜一點。”
聽罷，林掌櫃不禁對麵前的姑娘更多了幾分打量，目光中也隱隱生出些讚許。
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能說出這樣明白事理的話來。
“第三嘛，往後您這鋪子裏用我這番手藝賺了錢，怎麼也不能忘了我，您說呢？”
林掌櫃微微一愣，隨即會心一笑。
在他們這個行業裏，學了人家的手藝混口飯吃，就要交‘飯錢’。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
“這是自然，姑娘開個價吧。”
蘇錦兒也沒想到這人會如此通情理，一口就應了下來，自己也便爽快的開了價。
“每個月五錢銀子。”
原本以為蘇錦兒就算不獅子大開口，也會要價不低於一兩銀子，卻萬萬沒料到，她竟隻要五百文，林掌櫃麵上不禁又露出幾分笑意。
“好！就按照姑娘說的！”
蘇錦兒揚了揚唇角，隨即抬眸往外看了一眼：“這最後一個要求嘛……”
說著，蘇錦兒向林掌櫃招了招手，將他喚到麵前，刻意壓低了聲音。
倉庫外的趙管事聽了半晌，忽而見裏麵沒了動靜，不禁皺著眉頭輕啐了一聲：“呸！什麼玩意兒！不聽我的是吧，有你哭的時候！”
說罷，便見他冷哼一聲，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