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色漫過天際,兩人才輕手輕腳的回了家,見屋子裏沒有亮燈,蘇錦兒便知張氏已經睡下,繼而隨著小桑一並往後院走去。
在外一整天,身上的傷口早已過了藥性,痛的厲害,她又不願讓張氏知道自己傷的如此重,怕她不能安心養傷,所以將自己用的藥都放在了小桑的屋子裏。
兩人進了屋子掩好門,蘇錦兒放下拐杖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用濕布巾擦拭了腳踝,便自己上起藥來。
還別說,這金大夫開的藥也蠻靈,才抹上不一會,腫痛感就褪了大半。
處理罷,蘇錦兒抬眸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隨即抬手輕輕推了推:“幫我一下。”
小桑不明所以,才睜開眼睛就見蘇錦兒已將外衫褪下,又將身上所纏的藥布一一解開。
他不禁微微一愣,直至蘇錦兒把藥瓶塞進手裏,這才回過神來。
“輕一點……”
昏暗的燈光映照著蘇錦兒稍稍撇過的側臉,那半張麵容清麗婉約,還隱隱透著幾分少女的俏皮。
眉梢眼角間淡淡的害怕更襯出女子的嬌柔,讓小桑不覺頓了頓目光。
“怎麼了?”
聽得蘇錦兒輕聲開口,小桑這才回過神來,隨即斂起眉目替她上藥。
“嘶……”
吃痛聲隨著麵前姑娘的顫抖一並響起,小桑手上動作一頓,還以為她會開口說些什麼,或是責怪自己下手太重,然而卻沒有聽她開口。
房中沉寂片刻,蘇錦兒分明感覺到身後的少年動作更輕了幾分。
她緊緊捏住自己的手臂,試圖讓自己轉移注意,繼而隨口找了個話題:“你是真的不記得和自己有關的事,還是不願回去?”
聞言,小桑不禁頓了頓目光,卻沒有立即回答。
片刻沉默後,蘇錦兒又輕聲開口:“等有錢了,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把你的傻病治好。”
“到時候,再給你物色一個姑娘當媳婦兒,你們一起做點小生意,咱們就住鄰居,好不好?”
聽著她話中的憧憬,小桑眉目間似閃過一抹嫌棄的神色,隨即努著嘴憨憨的應了一聲:“不要!”
“為什麼?”蘇錦兒不禁回頭瞧了一眼。
隻見小桑撇了撇嘴:“沒有錢,媳婦兒不會賺錢,姐姐會。”
聽罷,蘇錦兒不覺輕笑一聲:“那我給你找一個會賺錢的媳婦兒。”
“不要!”小桑不假思索脫口便回。
“難道,你要一輩子賴著我呀?”
待她話音落罷,小桑忽而停下手上的動作:“姐姐是討厭我了嗎?”
“當然沒有,隻是,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萬一哪天我嫁人了,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一個人要怎麼辦呢?”
小桑斂著目光沉思片刻,隨即憨聲道:“那姐姐嫁給我不就好了。”
蘇錦兒微微一愣,繼而拿起幹淨的藥布包好肩膀,淡笑著搖了搖頭:“女孩子可不喜歡太傻的男人。”
“時間也不早了,你快睡吧,明天我們還得進城一趟,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說罷,蘇錦兒係好衣裳,便拄著拐杖出了門去。
而身後的小桑瞧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努著嘴輕哼一聲,轉頭吹熄了油燈。
張氏晨間醒來時,正見身旁的蘇錦兒起來穿衣,不由得開口道:“昨天回來很晚了吧?要不再睡一會,別太累了。”
蘇錦兒也沒有將昨日木材的事說出來,隻輕聲安慰道:“我不累,我先去給您把藥熬出來,天還沒亮,您繼續睡吧。”
說著,便聽她穿鞋下了地。
蘇錦兒微微打了個嗬欠,便開始煎藥做早飯,直忙活到天色大亮。
待同張氏和小玉娘吃過早飯,蘇錦兒便帶著小桑進了城。
一路問了幾個行人,兩人才尋到木匠鋪的所在。才到門口,就瞧見木匠鋪的掌櫃正吩咐夥計往外搬木料。
“裝車都快著點,一會就開門了,別把路擋了。”
說罷,隻見那掌櫃又對一旁的管事說道:“老王啊,這一錢一根,價格太低了,下次換一家。”
聞言,那管事臉上頓時浮現幾分難色:“掌櫃的,咱這些雖說是上好的木料,可到底裂成那樣,能賣上這個價格已經不錯了。”
“人家買去了估計也用不上多少,大部分都拿去燒火了。”
聽罷,那掌櫃不覺歎了口氣:“最近天氣不好,下回少進點木材,到了還不夠賠錢的呢。”
“哎。”
蘇錦兒站在一旁聽著兩人這番談話,隨即眸光一轉,不禁開口道:“這般好的木頭,補救一番還能用,何必如此賤賣?”
忽而聽得女聲,林掌櫃不禁側目瞧去,隻見一個拄著拐杖的少女站在階下,身旁還跟著一個衣著幹淨的俊秀少年。
“姑娘,這木頭受潮裂縫,已經沒得補救了,不然我們掌櫃的也不會低價處理,你就別在這添亂了。”
自家掌櫃本就因此而苦惱,如今又跑出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人來,管事不由得皺了皺眉,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趕緊離開。
“與其一錢賤賣,不如以兩錢的價格出給我,這些我都要。”
聽得蘇錦兒如此說,正打算進鋪子的林掌櫃不由得轉頭向她看去,眸子裏又多了幾分打量。
“姑娘,哪有你這樣的,我們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這都已經跟人家談好價格了,怎麼能賣給你呢!”
見那管事忽而生出幾分脾氣來,蘇錦兒下意識打量了他一眼,隨即又開口道:“身為掌櫃,誰又願意做賠錢的生意呢?”
“你……”管事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林掌櫃攔下。
“你說你願意用兩倍的價格收購,我倒是好奇,你花這麼多錢要這些個爛木頭做什麼用?”
瞧著林掌櫃眉目間帶著幾分探究,蘇錦兒揚起唇角淡笑道:“告訴您也沒什麼,不過,在這之前,還希望掌櫃先把這些木材賣給我。”
見麵前的姑娘神秘兮兮的,林掌櫃思量片刻,終究一口應下:“好。”
蘇錦兒彎眸笑笑,隨即扶著小桑的手臂往店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