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報複

蘇錦兒端著水盆走進屋子,正見張氏換完衣裳,準備梳頭。

想起她方才與孫婆子對峙的模樣,蘇錦兒的眼神不禁更柔和了幾分。

聽見響動,張氏回過頭,正瞥見蘇錦兒手上掛著幾道紅痕,連忙起身上前,臉上盡是關切的神情。

“你的手?讓娘看看!”

還不待蘇錦兒反應過來,雙手便已被張氏捧起。

盡管已經洗過,可手上那幾道帶著血絲的傷痕中,仍積著些許泥漬,在膚色的映襯下,更顯出幾分猙獰與醜陋。

張氏連忙拉著她坐下,翻箱倒櫃的找藥。

看著她焦急的模樣,蘇錦兒不禁彎了彎唇角:“娘,我沒事的。”

“過一會有得你疼了,快別動,我找點藥給你擦擦。”

聽得她焦灼的語氣,蘇錦兒無奈的笑笑,卻也乖巧的沒有起身。

張氏拿來藥瓶,小心翼翼的幫她處理著傷口,不多時突然沒頭沒腦的提了一句:“錦娘,你跟鐵牛……你們倆處的可好?”

蘇錦兒抬眸看了一眼,以為張氏是被孫婆子那幾句話唬住了,不禁解釋道:“我和鐵牛哥之間沒什麼的,娘不要聽別人瞎說。”

然而張氏卻沒有抬頭,垂下的眸子裏仿佛閃過一抹試探。

“娘就是覺得,鐵牛那孩子人挺不錯的,咱們村裏再找不出第二個那麼老實的人了。你要是願意……”

張氏的話欲言又止,像是在等蘇錦兒的反應。

然而聽她這麼說,蘇錦兒卻不由得失笑:“娘,咱先不說人家怎麼樣,就我這張臉,誰見了不得嚇跑啊。”

“再退一步,就算他不嫌棄我,我也不能害人家不是?”

見蘇錦兒如此自嘲,張氏不禁撅了撅嘴,麵上多了幾分不悅:“怎麼就害人了,我女兒可是心靈手巧又能幹,多少人家求這樣的媳婦都求不來呢!”

“娘,我也是個有誌氣的人啊!總不能一輩子都窩在這小村子裏。”

聞言,張氏不由得皺著眉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抬頭對上蘇錦兒的目光。

“你是想,嫁到城裏去?”

聽罷,蘇錦兒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娘,您這腦子裏怎麼都是嫁女兒啊?我一直陪著你不好嗎?”

“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張氏才接上的話隻說了一半,卻又被蘇錦兒打斷。

“好好好,就算要嫁,女兒也絕對不會嫁一個平庸之輩。且不說他是經商還是當官,這為人最首要的便是要有責任感,而且一定要文武雙全,否則怎麼配的上我呢!”

蘇錦兒隨口胡謅了幾句,見張氏還要開口說些什麼,她連忙起身笑笑:“好啦,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賺錢還債。”

“等還完了債,再想這些也不遲。”

“明天早上我和小桑去一趟集市,把那頭鹿賣了,應該能賺些錢回來。您呢,就好好留在家裏,幫我把外麵的果子和野菜洗曬幹淨,剩下的就不用操心啦!”

說罷,蘇錦兒輕輕拍了拍張氏的肩膀,也不等她開口,便轉身走了出去。

“哎?……”張氏原本有一肚子的話,卻都被蘇錦兒擋了回去,一時不禁又發起愁來。

聽她那話,哪裏還嫁得出去,不行,這麼重要的事不能全由著她的性子來。

想到這,張氏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心裏似是暗自盤算著什麼。

……

另一邊,孫婆子滿腔不忿的回了家,心裏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明明是個掃把星,如今卻過上了有吃有喝的日子!肯定是那個死丫頭克的她!把他們家的好運氣都搶走了!

現在還敢對她動手!簡直反了天了!

孫婆子一個人躲在屋裏越想越氣,便思量著要報複張氏母女,連忙套上鞋子去找兒子張老三。

入夜,待李大嫂家兩個屋子裏都熄了燈,兩個人影便從矮牆外站起身來。

“姐夫,這太黑了,啥也看不見啊,咱點個火吧!”男人伸出手,在牆頭摸索了半天,不禁小聲開口。

“點,點,點……”

“哎!”

張老三一個字還沒說完,就見小舅子王石頭把懷裏的火折子掏出來給吹亮了。

“點……個屁!”張老三心頭一驚,嘴裏也仿佛利索了幾分,搶過火折子便給了王石頭一個大嘴巴。

“哎呦!姐夫你怎麼打人呢!不是你說點的嗎!”

“閉,閉,閉嘴!走!”

被張老三這麼一吼,王石頭更委屈起來,噘著嘴跟在張老三身後翻進了院子。

兩人摸到草棚子外頭,借著夜色,張老三正瞧見被綁著蹄子的鹿正躺在圍欄裏。

一見這麼大的活物,王石頭頓時兩眼發亮,抓著張老三的衣服便死命的搖晃:“姐夫!鹿鹿鹿!”

張老三怕動靜太大吵醒屋子裏的人,連忙捂住他的嘴。

“小,小,小聲!”

王石頭點了點頭,兩人便輕手輕腳的往裏走去。

許是聽見人聲,那公鹿頓時警覺,連忙動了動腦袋。

王石頭看不清腳下,隻覺被什麼絆了一下,刹那間便摔了個狗啃泥,抑製不住的哀嚎了一聲。

下一刻,屋子裏忽而亮起燈光。

“誰啊?”

聽得屋裏傳出人聲,兩人心下一驚,頓時手忙腳亂的往外跑。

張老三也看不清周圍,慌張中一腳便踩在王石頭的手上,緊接著便又從草棚裏傳出一聲哀嚎。

“姐夫!你等等我!”

正此時,李大嫂已然從屋子裏走出來,瞧見人影,順手便抄起一旁的掃帚打去。

“誰家王八羔子!敢到老娘這來偷東西!”

“哎呦!姐夫!你別自己跑啊!等等我!”

聽見外麵的吵嚷聲,蘇錦兒也披著衣服走了出來,然而那兩人早已翻出牆去。

蘇錦兒思量片刻,連忙到草棚前查看,見鹿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餘光間,她瞥見牆邊掉落的一隻鞋,心裏便已然有了幾分猜想。

“看清是誰了嗎?”從屋裏趕來的張氏皺著眉頭問道。

李大嫂放下掃帚,心裏的火氣不由得更勝了幾分:“要是讓我知道這天殺的是誰,老娘打斷他的腿!”

蘇錦兒回過神,側目間仿佛瞧見牆邊的陰影裏閃過一抹人影,她思量片刻微微屏住呼吸,抬步往那邊走去。

待轉過屋牆,卻見是小桑正往房中走去,心裏這才放鬆下來。

“嬸子,娘,你們都回去睡吧,他們應該不敢再來了。”

蘇錦兒雖嘴上這麼說,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安穩。

隻要熬過這晚,明天一早拉到集市上去賣掉,就再也不用怕人惦記了。

蘇錦兒深深吸了口氣,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

待李大嫂和張氏回屋睡下,她便在院子裏攏了火,又繼續之前的步驟畫起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