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兒惋惜的搖了搖頭，係好包袱正打算要離開。
掃了眼一旁滿身傷痕的少年，不禁猶豫了片刻，隨即開口道：“你旁邊這個草，可以止疼，止——疼——明白嗎？”
“你自己嚼碎了，貼在傷口上。”蘇錦兒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
麵前的少年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木然的點點頭，蘇錦兒這才長舒了口氣，背起包袱往山坳上爬去，卻沒瞧見身後少年漆黑的眸子裏，隱約劃過一抹探究。
從路邊的矮叢裏鑽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然被灌木和利草刮破。
她掂了掂包袱裏所剩不多的桑葚，不覺歎了口氣，隨後撿了根樹枝當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去。
……
村東張家
“怪得我從前待她那麼好，如今分了家，學會硬氣了，就開始對咱們恩將仇報了。”
“昨天我就多餘答應娘幫她送這個錢，現在倒都成了我的不是了。”
王氏圍著灶台，一邊炒菜一邊喋喋不休的抱怨著，可一回頭，卻瞧見灶邊燒火的張老三滿臉的不耐煩，突然就上了火氣，
她用力踢了一腳張老三屁股底下的小凳子，沒聲好氣的又道：“怎麼，我說的話你不愛聽？”
張老三抬眸斜了她一眼，神情中滿是不情願，嘴上卻還是應了一聲：“愛……愛……愛聽。”
見狀，王氏心裏更有些堵得慌，嘴上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般：“不愛聽就不愛聽，幹嘛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我嫁到你們家這麼多年，天天對著你這個鋸了嘴的葫蘆，受著你老娘的氣，我都沒說委屈，你還委屈上了！”
聽罷，張老三不禁無奈的又開了口：“沒……沒……”
然而還沒待他說完，就被王氏截了話去：“沒什麼沒！好啊，你現在都敢跟我頂嘴了！”
“娘，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我都沒法看書了！”張秦皺著眉頭從外麵走了進來，神色中滿是不悅。
聞言，王氏連忙收了聲，狠狠瞪了張老三一眼：“快點燒！”
如今到手的鴨子飛了，轉頭又被雞啄了眼睛，她心裏那股氣到底是咽不下去。
要是真坐等著張氏每個月拉屎似的還錢，那黃花菜早就涼了。
想了半天，王氏一把扯下腰上的圍裙，拍了拍衣裳，從簸箕裏拿了一個窩窩頭。
剛準備出門，卻見她微微有些猶豫，思量著掰了一半，把另一半又放了回去，這才抬腿往外走去。
“哎？娘，你去哪啊？不吃飯了？”
出了門，王氏便往李大嫂家的方向去。
隔著院牆觀察了一會，見屋裏屋外都沒有動靜，王氏思量著，從地上撿了塊石頭砸向窗子。
見院子裏仍舊靜悄悄的，不多時，一個小小的身影便從門裏探出頭來。
王氏心裏頓生欣喜，看來連老天都在幫她。
……
村頭
拖著酸疼的腿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遠遠瞧見村口的那棵大樹，蘇錦兒眼淚都險些飆了出來。
這沒有便利交通工具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她拄著拐杖正打算到前麵歇一歇，剛到村口，抬眼間就瞧見李大嫂家院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是走了半天累的有點眼花，好一會她才認出，那人正是王氏。
昨兒剛鬧的不愉快，她今兒怎麼又來了？
正當蘇錦兒思量著要不要避開，就瞧見柴門從裏麵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蘇錦兒眉頭微皺，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也顧不上腿疼，連忙往那邊跑去。
“玉娘真乖。”
看玉娘捧著窩頭啃的正香，王氏笑盈盈的拉起她就準備離開，卻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了個蘇錦兒，一把拉住了小玉娘的另一隻手。
“舅母，這光天化日的，可不興偷孩子。”
蘇錦兒眼神中帶著幾分犀利，看的王氏不禁有些心虛，隻得麵上裝的更硬氣了幾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是你們的舅母，來瞧瞧你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蘇錦兒緊緊攥住小玉娘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隨即就要拂掉王氏的手，可王氏卻半點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舅母要看可以進去看，這是幹什麼呢？”
說著，蘇錦兒瞟了眼王氏的手，臉色不禁冷了下來。
王氏也知這丫頭不好惹，便也不再和她鬥嘴，隻彎下腰，滿臉堆笑的看向小玉娘，捏著矯揉造作的嗓音說道：“玉娘啊，想不想吃雞腿？跟舅母回家，舅母給你做。”
小玉娘抬頭看了眼身邊的蘇錦兒，見她臉色和平常不太一樣，像是有些不高興。
下一刻，便見她轉頭對王氏搖了搖頭：“姐姐不開心，玉娘不去。”
說著便要掙開王氏的手。
然而王氏哪肯放過這樣好的機會，手上更緊了幾分，隻死死拽著玉娘，故作好意的勸道：“沒事的，你姐姐一直就這樣，咱們不管她，來，跟舅母走。”
見王氏發力，蘇錦兒便有些惱了。
她從來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明明被抓了個現形，還能舔著臉頑抗到底。
蘇錦兒連忙一邊同王氏爭搶，一邊大聲喊道：“來人啊！搶孩子了！來人啊！”
聽得喊叫聲，不少人都紛紛從家裏出來，正瞧見這副畫麵。
漸漸圍上來的四鄰讓王氏有些慌了神，眼珠一轉連忙反咬一口：“你這丫頭看著老實，怎麼能這麼虐待你妹妹呢！”
“要不是我來了，你打算把你妹妹扔到哪去？”
見王氏突然轉了口鋒，蘇錦兒不禁嘲弄的嗤笑一聲。
這女人還真會信口雌黃。演戲是吧？誰不會啊！
蘇錦兒緊緊抱住懷裏的小玉娘，撲通一聲便跪坐在了地上，不出片刻已是滿麵淚痕。
“舅母，你怎麼抹黑我都沒關係，可我隻求你，放過我妹妹吧！她年紀還小，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賣了她！”
“你要賣就賣我吧！把我賣到哪裏去都行，我願意替玉娘吃這個苦。”
“我知道，你是氣外祖母給了我娘那麼多錢，可是那些錢我真的不能給你，那是我們一家的救命錢啊！”
麵對態度突然轉變的蘇錦兒，王氏頓時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