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郎君說若是得罪一二,等我到家自然領罰,這話作數吧?”
崔堇娘清婉的嗓音透過雨簾飄進李吏的耳朵裏,隻覺得像是隻羽毛一樣勾著他的心似的。
“當然,別說懲罰了,就是連命都能給你。”
李吏說著油膩的情話,甚至還朝著崔堇娘拋了個媚眼,果然得到美人滿意一笑。
隔著層層疊疊的雨簾,美人沾著雨水的笑容如夢似幻,越發美得讓他心動,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她身上。
卻沒發現崔堇娘笑容下,藏著濃濃的殺意。
她轉頭看向跑來的利茲,指了指馬車,做了個掀翻的動作。
“是,娘子!”
這是利茲這些日子學的最標準的話,通過日常的接觸溝通,主仆二人已經能通過動作達到默契。
正好她也非常氣憤將自家娘子給擄走,真當她是死人呢。
響亮的應和後,利茲氣勢洶洶的走到李吏伸頭的車窗前,看著怒目而對的黑美人,他同樣心猿意馬。
嘖嘖嘖,昆侖奴他見過,那些調教成禁臠的也有,可是沒一個這麼有野性,還這麼符合龍安國審美的,若是拿下一定滋味美妙。
在海上漂泊那麼久,利茲自然能夠感受到李吏眼底的猥瑣,頓時對他的厭惡更甚,伸出兩隻手托在馬車底下。
“啊!”
隨著一聲怒喝,利茲將車廂連同裏麵的人全都給掀個底朝天,李吏甚至因為來不及縮回去而卡在窗框上。
但裏麵的婢女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一個個摔成一團,哎呦哎呦的慘叫著。
“你們幹什麼呢,還不把小爺拽出來。”
李吏被卡在窗框裏,想爬爬不出,腳還不沾,難受的不行,隻能叫護衛們過來幫忙。
可是此刻的護衛們也是自身難保,不說利茲力氣大,來一個扔一個,就說李慕手裏的那些護衛也都打紅眼。
媽的,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主母給劫走了,這簡直就是對他們的侮辱。
剛才沒追上也就算了,這次要是再被拿捏,他們幹脆一脖子都吊死在門口得了。
“攔我是吧,攔我是吧,看老子的窩心腿!”
“吃我一記雙龍出海。”
誰能想到剛才還有些曖昧的場景,瞬間畫風就跑偏了,不僅如此,甚至還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
“我,我是進士……你們不能對我動粗……我……嗚嗚嗚……”
李吏看著利茲要用那扔飛好幾個護衛的手來碰自己,就嚇得嗷嗷大喊。
結果下一秒,他就像個胡蘿卜似的被拔出來。
“%u0026¥@!!”
利茲嫌棄的將他隨便放下,說了句誰都聽不懂的話,這才退回到崔堇娘的身邊,看著他虎視眈眈的。
那意猶未盡的眼神,估計隻要崔堇娘說動手,她就能再衝過來把李吏大卸八塊。
“這位郎君真是說笑,我們這等平民百姓哪裏敢動你啊,還不是隨便就被抓上馬車了。
今日是下人無狀,衝撞了郎君真是對不住,時間不早我就不送了。”
崔堇娘說是道歉,可根本沒有歉意,一切不過是把李吏之前的話還給他而已。
李吏被淋得和落湯雞似的,氣的和帕金森一樣手抖哇抖的,但如今護衛被爆錘,馬車被掀翻,崔堇娘身邊還有個彪悍恐怖的昆侖奴,連硬氣的機會都沒有。
崔堇娘看著自家的護衛打的爽了,這才帶著他們回家,當大門關上的時候,李吏這才敢去怒罵,伸腿踹倒在地上的護衛泄憤。
“廢物,都是廢物,連個民婦都治不住,小爺要你們還有何用?”
李吏的聲音被隔絕在外麵,崔堇娘卻隻關心買的東西有沒有被淋濕。
“咦,這裏怎麼有一把雨傘?”
剛一進門,崔堇娘就看到地上的油紙傘,想著家裏隻有李慕一人,便知道怎麼回事。
循著地上不甚明顯的痕跡,崔堇娘一路跟到花園裏,剛一進去就看到李慕跌坐在雨裏,俊逸的臉隱藏在被澆濕的碎發中,一動不動的好似一座雕像。
而他的身上彌漫著一股悲傷和痛苦,顯得整個人都很破碎。
剛才李慕看到崔堇娘從馬車上下來後,就處於懵逼的狀態,尤其是李吏那張欠揍的臉探出來,更是將他心裏的恨意給挖掘出來。
慘遭誣陷的人都含冤慘死,可始作俑者卻越發繁榮昌盛,這簡直就是天大的諷刺。
多想衝出去將李吏那張惡心的臉給劃爛,尤其那雙李氏家族標誌的桃花眼給挖出來才痛快。
可是李慕現在走也走不了,別說去報仇,隻怕一出現就被給殺了去領賞。
生怕自己會衝動的跑出去連累崔堇娘,也怕這些年的努力功虧一簣,李慕硬逼著自己往回跑。
最後脫力倒在花園裏,他恨自己沒用,恨仇人就在眼前卻像個懦夫一樣逃走,家人慘死的畫麵不斷在眼前重現……
“怎麼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
突然,一雙溫柔有力地手將李慕環住,雨水的清冽夾雜著崔堇娘身上淺淡的馨香鑽入他的鼻端。
不等李慕驚訝,崔堇娘就將李慕給抱了起來,還好她隨王家的人身形高挑,不然還真的沒法輕鬆將他給弄起來。
“我,我……我沒事,你放我下來。”
剛才還沉浸在滔天的恨意中,結果轉頭就被心愛的人抱著,還是這種嬌柔的姿勢,讓李慕有些轉變不過來。
紅著眼眶想要掙紮著下來,卻被崔堇娘在腿上掐了一把。
“你要是不想被更多人看到,就老實點,我今天憋一肚子氣,別再忤逆我。”
李吏那張惡心的臉讓崔堇娘很煩躁,亟需李慕這張臉給緩解一下,現在就算是他跑也得給抓回來。
感受到崔堇娘的臉色確實不好,李慕又怕她真的抱著自己去下屬麵前轉一圈,雖然他已經麵子裏子都沒了,可是還想要臉,最後隻能聽話的窩在她的懷裏。
李慕比崔堇娘大隻好多,就算是被抱著,也突兀的很,可硬是環著她的脖子,努力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做出駝鳥依人的姿態。
回了房間,崔堇娘利落的將幹淨衣服扔給李慕,兩人迅速的換下濕衣,而後她又馬不停蹄的轉出去。
李慕連問問她為何會和李吏在一起的機會都沒有,看著敞開的門扉,他的心底再次被失落裝滿。
“噠噠噠!”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崔堇娘去而複返,手裏甚至還端著一碗濃稠熱乎乎的藥汁。
“你的毒不能受涼,這是吳十四準備的藥湯快喝了。”
吳十四最近又沉迷淘弄藥材,每次出門時會用藥罐小火煨著藥,到喝藥的時辰依舊能溫熱有效,崔堇娘急著回來也是有這個原因。
李慕呆滯的將藥汁一口喝掉,濃烈的苦澀讓他表情皺在一起,這次換的方子尤其難喝。
就在下一秒,酸甜可口的果脯被塞進嘴裏,驅散了口中的藥味,也讓李慕微愣。
“順路給你買的,以後喝藥之後吃吧。”
崔堇娘說完有些不自在,就又轉身出去,留下李慕看著她的背影,品味著口中的酸甜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