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李慕聞言更慌亂的低著頭，雙手攪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你能不能不要趕我走?
我會很聽話，我也不占地方，我每晚睡在角落就行，別讓我走好不好？”
李慕紅著眼睛看向崔堇娘，滿眼寫著受傷和祈求，俊逸的臉上是以前從沒有過的脆弱。
“我知道我以前惹你生氣了，往後我不會再有隱瞞，老婆，別不要我。”
說話間，斷線珍珠般的眼淚落下，李慕發紅的眼尾帶著繾綣的愛意，他顫抖著手輕輕牽住崔堇娘的褻衣，散發著一種從來沒有的破碎。
崔堇娘每次看到他這樣，心口就是一陣抽痛，剛剛築起的堅硬堡壘總會被他脆弱的模樣軟化。
就像是此時，看著李慕顫抖的雙手，想著他治病時的各種痛苦，普通人根本就堅持不下來，他卻總是咬牙挺過來。
就連吳十四都說從來沒見過意誌這麼堅定的人，哪怕再痛苦，他也能硬抗下來，這樣對自己狠的人，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不管大不大事，崔堇娘前幾天路過時透過門縫看到李慕那緊閉雙眼，滿臉痛得漲紅，青筋暴起的樣子浮現在眼前。
幽幽的歎口氣，崔堇娘決定最後給他一個機會。
“好，既然你不想離開我，那你就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經營那麼大的一個產業，身後到底有多少人，還有，你到底是不是李家的孩子？”
這是崔堇娘心裏一直帶著的問題，從發現李慕有所隱瞞後就想要問個清楚，卻一直沒機會。
等他醒了，又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堆著，加上李慕現在的情況又不穩定，情緒和孩子似的，別說問了，稍微凶一點都哭的不行。
正好今日話到這個地步，崔堇娘索性就直接問了。
聽著崔堇娘連珠炮般的問題，李慕的眼裏情緒更加複雜，皺著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輕咳幾聲，蒼白著嘴唇嚅動幾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處剪影，襯的他有種病態的俊美，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你若是不說就算了，從此以後不要在進我的屋子，等你的毒解了，我們就和離。
李慕，我受夠了被牽著走的滋味，我也受夠了被隱瞞，你若是覺得你守著的秘密更重要，當初為何要娶我？”
崔堇娘每每想到她的一腔愛意被李慕利用，她的那些付出和隱忍就都成了笑話。
這樣的痛苦比前世被虐待，被拴著鐵鏈像狗一樣殘喘還來的恥辱。
越想越生氣，幹脆就站起來往外走，既然他不走，自己走總行吧，空房間那麼多，往後就讓李慕陪著孩子們睡也無妨。
李慕看著崔堇娘決絕的姿態，知道她眼力不容沙子，趕緊就想要留住她，伸手抓住她的衣擺，卻不想今日治療後全身無力，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去。
哐當一聲，整個人就跌到榻下，摔得他滿眼金星，好不容易緩過來，想到要離開的崔堇娘，趕緊坐起來尋找那道倩影。
崔堇娘看到李慕摔倒，有心想過去扶著，但又怕是他的苦肉計，就幹脆站在那裏查看情況，直到他坐起來才鬆口氣。
“你沒事就早點睡吧，往後我們能不見就不見。”
留下這句話，崔堇娘就抬步離去，將趴在地上想要爬過來阻止的李慕關在門內。
夜色清涼，崔堇娘抱著薄被走到空著的客房，還好當初租院子的時候往大了租，不然等火發出去人沒地方住，反而得狼狽的再回去。
對著天空中的月亮歎口氣，崔堇娘拍拍臉蛋讓自己振作起來，她還要做很多事情，不能因為李慕而耽誤。
為了王家，她要賺更多的錢幫忙疏通，還要在年前去流放的地方去看看，孩子們也要教導好，還有家裏信任依賴自己的人，她都不能辜負。
想到這裏，崔堇娘再次鬥誌滿滿，到空房間隨便鋪了床榻就裹著被子睡過去，直到第二日就早早起來做飯。
孩子們醒來的時候，飯菜已經做好，因為家裏人口多，崔堇娘做的量都非常大，滿院子都飄散著濃鬱食物的香味，大家抽動著鼻子猜測是什麼好吃的，而後快速的洗漱。
等所有人都過來吃飯，崔堇娘自然看到眼睛紅腫到隻剩下一條縫隙的李慕，他抽抽搭搭委屈的看著自己，卻不說一句話，盯得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次煩躁起來。
“往後他的飯菜單獨端進屋子裏吃，不用和大家一起。”
吃了兩口崔堇娘沒胃口，把碗筷一放便起身離開，李慕張著手趕緊挽留，大聲的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往後我會注意的，我隻是因為你不理我而太傷心，我現在就吃，你別走。”
李慕看崔堇娘要走，也顧不得什麼就去拽，卻不想身體不穩摔在地上，盡管身體狼狽，卻襯的他蒼白的臉越發俊逸無辜，若是以前的崔堇娘肯定會心疼不已。
但現在他這般模樣，反而更惹怒了她。
“那你在那委屈巴巴的給誰看，當初我求你留下來陪我不也是自顧自走了，讓我一個人麵對折磨。
如今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卻弄的好像我欺負你似的，既然你一見到就哭哭啼啼的，我們以後就少見。”
崔堇娘冷哼著說完，就轉身離開，留下李慕心碎不已，回想著之前妻子淚眼朦朧又欲言又止的挽留，他卻總說來日方長。
一次次的離開一次次的隱瞞，將崔堇娘那一腔的愛意給澆得透心涼，如今他們角色互換，李慕才知道當初妻子過的什麼日子。
之前為了孩子們，崔堇娘還在表麵裝一下，最近幾日忙的不可開交，李慕還天天哭唧唧的，直接就炸了。
飯桌上，大家麵麵相覷不敢說話，王家的孩子們和天樞自從看李慕那娘們唧唧的德行就不喜，對於他受委屈根本無感，甚至覺得解氣。
在他們眼裏，阿姐（姑姑）就該配世上最偉岸的男子。
滿桌上除了風郎思娘，也就是單尤等人擔心主君和主母的感情，嘖嘖嘖，這麼好的女主人可不能跑了，回頭得想辦法把人哄回來。
“阿耶，你別傷心，我和阿兄會幫你的。”
思娘是貼心小棉襖，看李慕一臉傷心都要碎了似的，伸出小手給他擦眼淚，軟糯的語氣安撫了他的心，風郎看阿耶那樣也跟著點頭，他們會幫忙哄阿娘的。
李慕看著兒女這麼懂事，心中慰藉，想著他和老婆都有孩子了，她總不會真的狠心不要自己，再說往後他也會更努力，保證不會像以前那般讓她傷心。
於是在崔堇娘忙碌挑選繡娘，查看訂單進度，還有找傳聞中的那個寒酸小船時，李慕在痛苦治療的間隙，拿著單尤從外麵高價買回來的《哄女十八式》認真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