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動我兒子，我就殺了他。”
崔堇娘低沉的話就像是死神的通牒，哪個頭鐵的還敢動，甚至有年紀小的直接嚇尿褲子。
而大乞丐身中兩刀，又氣又急，今天要是作為老大的麵子沒了，往後還怎麼統領那些小弟。
於是罵罵咧咧的想要爬起來，不管如何，男子漢的氣勢得有。
但崔堇娘同樣也發現了，怎麼可能讓他如願，抬腳就踩在他的傷口上，劇痛夾雜著泥沙混入血肉，劇痛下哪裏還忍得了，竟然直接翻白眼暈了過去。
沒了大的戰鬥力，那些小的有心反抗下卻被同伴們給製止，全都退到邊上將風郎給讓出來。
“別動我兒子，阿娘在，阿娘保護你。”
婦人經過剛才的拉扯，被打的頭破血流，可是卻還是緊緊護著風郎。
直到崔堇娘蹲在麵前，她才眨巴著眼睛認出來，這是之前給她衣服的那個好心娘子。
“現在沒事了，不要怕，我來帶你們走。”
崔堇娘的語調柔和，伸出手停在半空，並沒有刺激婦人的神經，她的眼神溫潤，並沒有厭惡和鄙視，甚至還帶著濃濃的感激。
若不是有她舍命去護著風郎，自己未必來得及衝到近前，可能小家夥手指頭已經掉了。
一想到萬一沒找到風郎，他會被打成殘疾扔到不遠不近的地方乞討，崔堇娘的心就陣陣後怕，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阿娘，嗚嗚嗚，阿娘……”
風郎聽到了崔堇娘的聲音，從婦人胳膊的縫隙處看到了她，立馬癟著嘴伸出小手想要去牽。
婦人聽著風郎的哭聲，下意識低頭看去，恍惚片刻才發現，懷裏的小人兒並不是她的。
眼底唯一的亮光熄滅後，回歸到混沌呆滯，有些不舍卻還是漸漸地鬆開了手臂，將風郎歸還給崔堇娘。
小家夥一得到自由就直接撲進崔堇娘的懷裏，劫後重生的感觸讓他瑟瑟發抖，緊緊抓著阿娘的衣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崔堇娘將風郎給抱在懷裏，輕聲的哄著，還把懷裏放著的麵具和麵人給他，小家夥看著都是他喜歡的，一邊想笑一邊有覺得沒哭夠，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臭娘們，我要殺了你！！”
大乞丐短暫的昏迷後就醒了過來，看著崔堇娘悠哉的樣子，又想到自己的威嚴蕩然無存，以後的財路也沒了。
斷他財路和殺他父母有什麼區別，這般想著，眼底凶光乍現，摸起邊上的匕首就悄悄的爬過來。
不是沒有小乞丐看到，但是他們不敢出聲，隻能屏住呼吸在原地袖手旁觀。
崔堇娘抱著風郎，娘倆都看不到，而那匕首的寒光正好經過陽光反射，照進了婦人的眼底，她抬眼看去就見到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與此同時，大乞丐也摸到了近前，猙獰著就揚起手臂要將匕首刺入崔堇娘的後背。
感受到背後不同尋常的氣息，崔堇娘一回頭就看到落下來的匕首，瞳孔緊縮後本能的就抱著風郎往邊上躲去。
但饒是如此，袖子依舊被劃開個大口子，隨著行動間，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臂，看的大乞丐眼神一凜。
“嘖嘖嘖，我剛發現，你這娘子長的還真真的不錯，不過很可惜，今日惹到我小霸王，看我不劃爛你的臉再把你賣到暗窯裏。
讓所有男人能都去糟蹋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大乞丐說完繼續舉著匕首刺過去，崔堇娘抱著風郎影響行動，隻能一邊後退一邊找趁手的東西。
崔堇娘看似麵色沉靜，但心裏卻已經把自己罵個半死，這可真是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下次一定要讓對手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抬眼看到大乞丐身上插著的匕首，崔堇娘衡量著拚著挨一刀也得把他給抹脖子。
“風郎，一會阿娘鬆開你，你就往外跑，切記跑到人多的地方求救。”
崔堇娘說完，瞅準時機就地一滾，將風郎放開，那孩子咬著牙拚命的往外跑，而小乞丐們此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追，猶豫間已經失去了先機。
沒了後顧之憂，崔堇娘眼底閃過殺意，這次不弄死他絕對不罷手。
剛咬牙準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結果就見一個身影撲過來，舉著碩大的石頭直接砸在大乞丐的後腦上。
婦人鼻青臉腫已經看不清表情，但依舊能感覺到她憤怒至極的情緒，將人打倒後，不僅沒停，反而用那大石頭一下一下的接著砸。
“壞人，壞人，不許害娘子，不許害小郎君……”
她就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機械地舉著石頭砸著喊著，把周圍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直到薛承福帶著風郎回來，這才趕緊把人給拉開。
盡管那大乞丐死有餘辜，若是因為誤殺還得牽連進去可就不值得了。
而婦人此時已經殺紅眼，根本就無差別攻擊，被薛承福拉開後還張嘴要咬，後來無奈隻能將人給打暈。
“把她帶回家吧，幾次相遇也是緣分，而且她還救了我和風郎，合該咱們得好好照顧人家。”
上次這婦人跑回難民營崔堇娘就覺得有些愧疚，如今又有了這層關係，到底得幫人幫到底。
薛承福聞言將婦人背在背上，崔堇娘背著風郎，剩下一院子的小乞丐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阿娘，他們也很可憐的，”風郎趴在崔堇娘的背上，眼底閃過不忍“之前賣東西，那麼冷他們都不敢吃一個幹糧，而且我剛才看到他們總被打罵。”
“雖然是這樣，但阿娘也不能再養這麼多了。”
崔堇娘有些頭疼，風郎倒是仗義，但是她家那小二進院子，再添人就要爆開了。
“不用領回家養，”風郎看崔堇娘沒有斬釘截鐵不讓他幫，這才鬆口氣，“我可以帶著他們一起幹，反正錢也賺不完。”
崔堇娘察覺兒子並不是在說笑，扭頭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既然你將這事攬下，就不能輕易放棄，一旦接手，這些人的前程和利益都和你掛鉤。
你若是幹得好，也許不會得到誇獎，但你若是幹不好，還會被很多人恨上。”
人心，是最難揣測，也是最難填平的，崔堇娘不想讓兒子小小年紀就麵對那些陰暗。
可是風郎卻依舊很認真的點頭，他想試試，家裏的菖蒲說過曾經流浪的日子，顛沛流離還被人唾棄打罵，非常可憐的。
如果能將這些小乞丐都聚集起來做事，不僅能掙更多的錢，而且也能讓他們得到溫飽。
看著兒子那神采奕奕的臉，崔堇娘突然有些恍惚，曾經慕郎幫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情。
“堇娘，若是天下之人都冷漠無情，那這世道該有多殘酷，我力所能及的做些好事，總會有人為此而去接著幫助別人。”
這父子倆不僅長的像，就連脾氣秉性也越來越像，真是……他們總有法子讓自己妥協。
“那阿娘就拭目以待，要是敢放棄，我可是要打你板子的。”
罷了罷了，就算是風郎最後支不起來，不是還有自己麼。
回頭交代那些小乞丐好好等在難民營，想要跟著風郎一起幹的就等著，明日一早大家開工掙錢。
在一片雀躍歡呼聲中，崔堇娘並不知道，這些小乞丐未來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益處，也從現在開始，她的托孤所前身慢慢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