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堇娘拖著狼狽的一家子回去的時候,還真的有鄰居守在院子裏,看他們回來都紛紛隔著大門問情況。
得知孩子們差點被野豬吃了,一個個都倒吸一口涼氣,真是天殺的作孽啊。
麵對大家的關心,崔堇娘疲憊的道謝後就帶著孩子和狗子們回家了。
一整天折騰下來,已是饑腸轆轆,崔堇娘這邊做了一大鍋麵條,連人帶狗都吃的狼吞虎咽。
不僅如此,她還又給受傷的狗子們額外多加了一個雞蛋,犒勞它們今天的勇猛。
好不容易恢複點體力,崔堇娘又給李慕收拾了下,喂了濃稠的麵糊糊。
來不及喘口氣,又脫了孩子們的衣服一邊檢查傷口順便給他們洗洗澡。
萬物複蘇的季節,總會有些小蟲子,孩子皮膚柔嫩,萬一盯上沒發現,就容易化膿感染。
剛脫下衣服,崔堇娘就看到兩小隻關節處的擦傷,小手小腳上也沒幸免。
崔堇娘饒是小心翼翼的用藥酒擦拭,孩子們依舊被藥性刺激的瑟縮不已。
“嘶……阿娘,好疼啊。”
思娘疼的眼淚汪汪的,癟著小嘴可憐巴巴像隻小兔子,崔堇娘趕緊輕輕的在傷口上吹氣,溫柔的吐息帶來了一絲清涼,小丫頭終於不那麼難受了。
畢竟才三歲的奶娃娃,連著受驚嚇又受傷的,崔堇娘剛給她簡單擦洗完,思娘就已經睡著了。
慈愛的摸了摸思想柔軟的頭發,把她給抱到榻上睡覺,正好能專心的和風郎說話。
“風郎,今天你知錯了麼?”
崔堇娘眼神平靜的看著兒子,就見風郎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看著她嚴肅的樣子,顫抖著嘴唇點點頭。
“我不該貿然帶著妹妹去後山,應該先和阿娘說明,”風郎一邊說,一邊用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阿娘“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看著兒子委屈的模樣,崔堇娘當然也心疼,無奈的歎息一聲,她將風郎摟進懷裏。
“風郎,你擔心阿耶阿娘,想要去采藥阿娘很感動,也很開心,但是你不能和妹妹魯莽的單獨去,你們還太小很危險。
而且,這個世道,不是所有人都善良的,他們會撒謊,會通過傷害別人來獲得成就感,阿娘不奢望你能看透人心,但是下次記得不要離開阿娘的視線。”
崔堇娘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提前買了五條狗,如果自己沒提前練好連弩,等她發現的時候,兩個孩子是不是已經屍骨無存了。
感受著阿娘溫暖的懷抱,聽著她溫柔的聲音,風郎心中的恐慌在這一刻被釋放出來,抱著崔堇娘就哭了起來。
哭到後來也睡著了,但依舊緊緊抓著她的衣擺,有點風吹草動身體就會猛烈顫動,可想而知今天的驚嚇給風郎帶來不小的陰影。
崔堇娘躺在榻上,一邊一個摟著兒女,腦子裏都是亂糟糟的畫麵,最後……定格在柳如溪那虛偽的臉上。
猛然睜開眼睛,一抹精光閃過鳳眸,身體裏的恨意控製不住的往外冒,今天的事情,她肯定沒完。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等再次醒來,就聽到外麵傳來的敲門聲。
慌忙穿了衣服起來,外麵天色也剛蒙蒙亮,打開門竟然是巡查營的那幾位。
“崔堇娘,我們找到你說的野豬了,確實沒說謊,你再把遇到那位俠士的經過說一說。”
這些人倒沒什麼懷疑崔堇娘的,畢竟她柔柔弱弱的,根本就不像能擊殺野豬的人,哪怕穿著血衣也隻是覺得無意間被崩上的。
崔堇娘在昨晚已經排練過好多次,聽到這話,就開始細細描述,但關於那個俠士怎麼出現,又怎麼離開的,她隻是含糊帶過。
畢竟一個受到驚嚇,又心係兒女的小婦人,怎麼可能過度關注一個陌生人。
“官爺,我是不是還得受罰啊,”崔堇娘美麗的眼眸中閃過忐忑和不安“如果受罰,能不能光罰錢,我多多織布能掙到的。
就是求求你們別給我用刑,我的孩子和丈夫離不開我,我要是動彈不了,他們……”
說到這裏,崔堇娘的眼眸濕潤,淚盈於睫,那無辜淒楚的樣子哪裏讓人舍得怪罪。
其實從很早之前崔堇娘都知道自己很美,可是上輩子李唐氏總是謾罵她狐媚子輕浮勾引男人,嚇得她除了在李慕身邊,大多數都麵無表情。
可重生回來之後,她不僅要大大方方的將美貌的優勢利用,還要讓那些嫉妒這張臉的敢怒不敢言。
果然,她一露出這樣的表情,巡查營的趕緊解釋,既然她說的是真的,特事特辦,宵禁也不是不講情麵。
“鞭刑不用受,但是怎麼也得去交一貫錢,這樣,可以麼?”
說到最後的時候,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美人交不出錢來而傷心落淚。
崔堇娘聞言趕緊道謝,相對於鞭刑和高額的懲罰,她隻用一貫錢真的不算什麼。
滿含感激地送走那些人,崔堇娘的表情迅速變得冷漠疏離,悠悠地看了莫名的方向一眼就轉身回屋。
這邊崔堇娘叫醒孩子伺候丈夫自然不提,那邊柳如溪罕見的睡了個好覺,滿足的伸個懶腰,外頭已經天光大亮。
醒來的第一件事,柳如溪就趕緊跑到銅鏡前看自己人中上的傷口,盡管已經過去幾日,可崔堇娘摳的太深,鼻子下麵那月牙的痕跡久久不散,難看極了。
“崔堇娘,你這個賤人,我饒不了你,”柳如溪猛得將銅鏡倒扣,剛想再罵幾句,突然想起昨日的事,又笑了起來“不知道那兩個小野種怎麼樣了。
如果要是死了,崔堇娘應該會很傷心吧,哼哼,正好,憑她也配生大郎的孩子。”
昨天柳如溪越想越覺得生氣,就幹脆跑到崔堇娘要弄點手段報複回來。
可無奈院子裏勇猛的大狗根本讓她動彈不得,正失望之際,聽到兩個孩子在院子裏商量崔堇娘生病的事情。
機會這不就來了麼,柳如溪眼底惡意漸生,在門外將他們叫出來,用最簡單的謊話來哄騙他們。
眼看著兩個孩子往後山的方向走去,不僅不後悔自責,反而洋洋得意。
想象著崔堇娘傷心欲絕的樣子,柳如溪就一陣暢快,連臉上的傷痕都沒那麼討厭了。
“哎,聽說了麼,李家大郎的一對兒女失蹤了,昨天下午好多人找呢。”
“聽了聽了,說是去後山給阿耶阿娘采藥,嘖嘖,作孽呀,那麼小的孩子,去了不就是送死麼?”
柳如溪剛走出院子,就聽到鄰居們的談論,費了半天勁才沒讓嘴角翹起來。
轉身回屋取了麵紗戴上,柳如溪已經迫不及待的去街上探聽一下崔堇娘的慘狀,如果能看到她生不如死的樣子那就更好了。
結果,這邊剛一開門,就看到一雙精致秀雅的繡花鞋,沒等她抬頭看清來人,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就將她給抽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