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溪被崔堇娘說的臉色一變,自認為收禮的時候挺隱蔽的,她怎麼會這麼清楚。
崔堇娘觀察到她的表情,心裏冷笑,她如何能不知道,因為這些東西,可都是她辛辛苦苦織絹帛換來的。
以前她隻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讓慕郎和家裏有嫌隙,哪怕是李舍偷偷過來勒索錢財,崔堇娘也會忍著惡心給。
她的心裏一直念著到底是一家人,可誰知,這麼想的隻有她一個。
洪災來臨時,他們的冷血和殘酷,將崔堇娘徹底推入地獄,現在,她就要全部討要回來。
“溪娘,不是嫂子說你,這個世道雖然不強迫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既然你收了二郎那麼多東西,也肯定是對他有意的。
雖然現在家裏沒什麼東西了,但起碼二郎對你的心意是足夠的,如果此時你棄他不顧,那和背信棄義的小人有什麼差別?
還是說……你之前根本就沒想嫁給二郎,一切……隻是為了逗弄他?”
崔堇娘當然知道柳如溪根本就不喜歡李舍,之所以嫁過來,隻是為了折磨自己而已,至於原因,非常簡單,她——對李慕愛而不得。
多麼簡單的理由,卻在前世折磨了崔堇娘十年之久,她殺了思娘,打斷自己的手,搶走屬於自己的身份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
刻骨的仇恨在腦子裏重現,崔堇娘的笑容就更明媚,說出來的話,也讓柳如溪越發難堪。
“如今二郎為了你動彈不得,若是你再和他斷絕關係,那不是要了他的命麼,午夜夢回,溪娘你的良心受不住吧?”
“我,我不是……”
柳如溪想要反駁,可那就說明自己要嫁給李舍;但不反駁,不就說明自己隻是利用他而已。
柳如溪確實是想用聘禮的事情慫恿那兩個蠢貨對崔堇娘下手,讓她過的辛苦,然後再找借口說兩人不合適。
可誰知道卻陰溝翻船,不僅他們被打了一頓沒了家財,自己的名聲也被搭進去了。
幾番來往中,柳如溪明顯能夠感覺到周圍對自己的指點。
雖然李舍人品不好,也不是個良人,可柳如溪這邊收著人家的東西,還滿口和他沒關係,就更過分了。
心裏知道不能再待著這裏,柳如溪煩躁的咬著嘴唇,狠狠地瞪了崔堇娘一眼,就是因為她才讓自己變得這麼被動。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和二郎……我們……”
柳如溪用帕子掩麵,裝作哭的傷心,一句話沒說完就兩眼一翻倒在地上暈過去。
軟軟倒地時,還不忘用胳膊墊著臉,生怕磕碰了破相。
周圍本來還指責柳如溪的人,看她暈倒都住了嘴,頗有些著急的過去想要抬走,卻被崔堇娘給阻止了。
“哎呀,你們不能隨便動,咱們不知道溪娘是因為什麼暈倒的,亂動搞不好還會加重病情。
萬一要是羊癲瘋,癔症或者什麼隱疾,咱們再弄巧成拙,我伺候慕郎學過一點手段,索性先試試。”
崔堇娘也狀似著急的撲過去,一邊輕輕拍打柳如溪的臉,一邊心底冷笑,既然機會都送到眼前了,再不利用可就是蠢豬。
拔下手中的簪子,崔堇娘放在火折子上烤了幾下,就抓起柳如溪的指尖挨個紮出血。
不僅如此,崔堇娘還在簪子戳進肉裏的時候暗地轉一圈,恨不得直接紮進骨頭裏才好。
“堇娘,這行不行啊?”
“十指連心,一般這種氣急攻心的時候就是要放指尖血的,”崔堇娘麵對質疑沒有絲毫慌亂,“你們看,溪娘的眼睛動了,臉色也紅潤多了。”
崔堇娘明顯能夠看出柳如溪忍痛到渾身顫抖,卻礙於暈倒的設定不能輕易醒來,隻想著咬牙撐著祈禱有人給她抬回家。
但大家被崔堇娘誤導,看著柳如溪因為忍耐越發紅潤的臉蛋,甚至還紛紛誇讚她手段高明。
“哎呦,別說,堇娘你還有點手段呢,快,趕緊再來幾下,溪娘就能醒了。”
鄰居們的鼓勵讓崔堇娘靦腆一笑,將簪子插回發間,而後一手托著柳如溪的後腦勺,一隻手的大拇指放在她的人中位置,死死按下去。
尖銳的指甲毫不留情的摳入柳如溪的皮膚裏,她本來掙紮著想要直接醒來,可是卻聽到耳邊傳來陰冷的威脅。
“你可千萬別現在就醒,不然大家都知道你是裝的了,丟人的還是你。
到時候人家就會說,你不僅愛慕虛榮還滿嘴謊話,甚至利用暈倒來逃脫罪責,到時候你就等著被指指點點一輩子吧。”
柳如溪要睜開的眼睛突然又緊閉起來,崔堇娘的話雖然難聽卻也真實,就算是為了最後的麵子,也得咬牙忍著。
“哎呦哎呦,快看,溪娘的臉色越來越好了啊,堇娘,你加油,估計馬上就醒了。”
周圍的鄰居們都驚呼出聲,一個個盯著崔堇娘掐人中,眼看著柳如溪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和跑馬燈似的。
崔堇娘當然不負眾望的不斷加力,指甲深深的摳進皮膚,在她的角度都能看到血絲流出來。
就這麼掐了一會,柳如溪一開始還能咬牙挺著,可最後越來越疼,不僅肉疼,牙疼,連骨頭都跟著疼,實在是忍不了。
猛地睜開眼睛將崔堇娘給推開,大口喘氣死死瞪著她。
“崔堇娘,你這個賤人,你是故意的吧,”柳如溪摸著火辣辣的人中,一下就看到手指上的血跡“流血了,流血了,我破相了!
崔堇娘,我要殺了你!”
對於柳如溪的瘋狂,周圍的人趕緊製止,並且還解釋說人家崔堇娘是幫忙救人的,不然她還醒不了這麼快呢。
“大家別怪溪娘了,她也是暈倒了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看她這麼精神,要不是咱們看著她暈倒了,還真以為她是裝的呢。”
崔堇娘站在一邊笑意盈盈的看著柳如溪,她越歇斯底裏越瘋狂,自己就越開心。
“是啊是啊,溪娘,你可得好好謝謝堇娘呢。”
柳如溪看著流血的十指,感受著火辣辣的人中,忍著憤怒,在眾目睽睽之下隻能咬牙道謝。
“崔堇娘,咱們走著瞧!”
柳如溪知道今天不能討回什麼,便無聲的朝崔堇娘丟下句話,踉蹌著往家走去,照比之前的裝柔弱,此刻的狀態才更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