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外已經圍了一群侍衛,可是一看見墨珩,愣是沒有一個人敢衝上來。
當初他們可以為了榮華富貴將子辛逼至絕境,可是墨珩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幾乎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地出了宮,攝政王府的馬車穿過長街,引得百姓驚呼連連。
墨珩的名聲在朝野上不大好,但是在百姓之間,卻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尤其這次他調解了邊關的戰亂,還與天雍簽下了十年和平協議。
當初李太後為了順理成章地繼承皇權,可勁地抹黑子辛,將子辛的女兒身昭告天下,可以說,百姓們接受不了女子為皇,也接受不了李太後掌權,而現在墨珩回來了,也不知是何人傳起,竟提起讓墨珩登基為皇。
此話一出,市井之間立即流傳開來,攝政王登基的呼聲竟然越來越高。
這話傳到了李太後耳中,氣得她又是摔了好幾個茶盞。
林姑姑看著李太後扭曲的怒容,安撫道:“太後娘娘,攝政王已經回來了,如今更不好下手了,為今之計便是要與攝政王打好關係,至少也要平分這青霄江山。”
“你以為哀家不想嗎?”李太後咬牙切齒,“墨珩就是個死腦筋,哀家想奉他為皇,共享天下,他呢?心裏隻有那個小賤種。”
林姑姑心思一動,“那太後娘娘怎麼不想想,從子辛那裏下手?”
李太後愣了一下,“可是,可是哀家不知道子辛在哪裏。”
“太後娘娘想想,攝政王對子辛那麼上心,當初子辛逃出宮去,定然是去了邊關尋找攝政王,這次王爺回來了,子辛應該也與他一起回來了。”
李太後握了握拳頭,“你說得對……那個賤種,一定就跟在墨珩身邊。”
“所以,隻要太後娘娘能控製住子辛,還怕控製不了攝政王嗎?”
李太後當即吩咐道:“你馬上派人去查查,子辛是否就在攝政王府之內……還有,把知夏那個賤婢給哀家帶來。”
當初她本是想殺了知夏,可是後來也一直不得空,直接將她拋到腦後了,料想她一個奴婢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如今看來,還好沒殺了她。
知夏陪著子辛長大,子辛對她亦有不一樣的感情,或許知夏也能成為她手裏的籌碼。
重華殿一如往昔,隻是平白多了幾分蕭索,大殿緊閉,殿內的宮人也悉數被遣散了。
曾經是曆代皇帝的住所,此時卻如同冷宮一般。
已入秋季,枯葉紛紛落下,院內的一株桂花卻已經是滿樹金黃,濃鬱的桂花香,散遍重華,殿前台階上搖落了一地的枯葉與桂花,一抹蕭索的身影正慢吞吞地掃著台階。
一隻不知名的鳥兒落在了桂花枝頭,聲音清脆地叫著。
知夏緩緩抬頭,頭發半白,容顏愈老,眼角還有遮不住的皺紋,雙眸之中盡是蒼涼。
那株桂花樹還開得好好的,若是她還在,指不定又要纏著她做桂花糕。
葡萄架還在,可葡萄藤已經枯了,她也再看不到她,懶懶地躺在葡萄架下曬著太陽。
主殿的窗戶半開,旁邊的花瓶內放置著永不枯萎的幹花,桌案上還有幾本異聞雜錄,尋常日子裏,她最是喜歡躺在軟榻上,一邊吹著風,一邊看著書,待墨珩進來了,又慌慌張張地將那些小人書塞到了軟墊之下。
知夏的雙眸閃動著淚光。
很多習以為常的事,在失去了之後,卻是不斷地在腦海之中回放,一遍又一遍,隨著時間的推移,更是難以忘懷。
整整大半年,她不曾再見過她。
常聽宮裏的人說,子辛死在外麵了,青霄皇室最後一脈也斷了。
不知為何,她竟是無比難過。
有時候她都在想,她是在為子辛難過,還是在為那個冒充子辛的人難過。
李太後將她逼至懸崖,而卻是她親手將她推入深淵。
悔麼?
知夏不知道。
或許重來一次,她依然會選擇那樣做。
沒有人明白,她對子辛的感情。
可是也沒有人知道,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不承認,對於青離,她竟也是生出了別樣的感情。
在這九個月之中,她時常想起過去,也時常自我懷疑。
那個人,真的不是子辛嗎?
哪怕她們的生活習慣不一樣,行為舉止不一樣,哪怕她親口承認,她是青離。
那麼那一晚,她又是如何到了重華殿外,還好巧不巧地聽到了那一番話?
懷疑是有,但是夜深人靜之時,她也在想,是誰,想讓她知道,子辛並非子辛。
而對方,也是想借她的手,除去她的吧?
知夏望著這蕭索寂寥的重華殿,心裏長歎一聲。
人去樓空,這偌大個重華殿,竟也隻剩下她一人。
不是沒想過隨著子辛而去,可是她的心裏,始終放不下她……
或許她還期盼著,她能回來。
這種糾結而矛盾的思緒牽動著她的心,讓知夏倍感煎熬。
林姑姑推門而進,看著她,道了一句:“想見子辛嗎?”
墨珩回到了王府之內,還沒跨入大廳中,便聽見了一道咯咯的笑聲,聲音清脆而稚氣,猶如清晨遙遠的鍾聲一般,敲擊在他的心頭。
小世子被蘇白抱著,蘇白完全將他當成了玩具,時而晃起,時而轉圈,周圍擺放著一大堆玩具,吳管家風吟之夜笙等人都圍在了一旁,看著小世子臉上的笑,竟然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令墨珩詫異的是,剛趕回來的白寒,沒有第一時間去找他,竟然也跟著他們看著那個混小子玩鬧。
墨珩輕咳一聲,眾人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王爺。”
小世子似乎也是看到了墨珩回來,張著流著口水的嘴巴,伸著小短手,似乎要他抱。
吳管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看著小世子的目光甚是疼愛。
“小世子也知道父王回來了啊。”
墨珩對親兒子的嫌棄向來不會少,尤其見他嘴邊的口水,一身的羊奶味,直接揮揮手,讓蘇白趕緊把他抱開。
蘇白可巴不得獨占著小世子,便抱著他去看青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