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墨珩的心猛地一沉。
是了,或許是刻意回避,又或者是不在意,他竟是忘了,她並非真正的青離。
當年的青離身死,卻意外成了子辛。
那麼現在的青離醒來,又是否會變回原來的子辛?
夜笙在走廊上叫住了嫆娘。
“前輩,王妃她還有醒來的可能嗎?”
“王妃?”嫆娘眉角一挑,這個稱呼倒是新鮮。
“這個不好說,可能她明天就醒了,可能……永遠都不會醒了。”
夜笙緊抿著唇,“有一件事,想拜托前輩。”
蘇白正坐在大廳之內,聽著那些管事的彙報著這幾年的事情,可以說蘇白的出現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驚喜。
孤雲山莊現在可以說是群龍無首,猶如一盤散沙,嫆娘頂多能管著山莊不垮,卻也沒有辦法使得山莊如同那樣日進鬥金,所以蘇白一出現,那些管事的就恨不得一股腦地將所有的事都交給他。
蘇白撐著下巴,聽著他們嘮嘮叨叨的,隻覺得頭疼得很。
從前好像是習慣了,何況還有青離跟錦書一起分擔,倒也沒有多累,現在所有的事都積壓在一起,另一邊他心裏又在擔心青離,故而臉色都有些不耐煩了。
嫆娘走了進來,看見蘇白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幸災樂禍地哼了一聲。
青離丟下山莊給她,這臭小子也跟著青離跑了,現在總算是可以把鍋給甩回去了。
見嫆娘走了進來,蘇白可算是得救了,趕緊把那些管事的都哄了出去,湊到嫆娘身邊,急切問道:“嫆姨,青離怎麼樣了?你有把握治好她嗎?”
嫆娘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搖搖頭道:“我治不了。”
蘇白臉色一變,“連嫆姨都沒有辦法嗎?”
嫆娘抬頭看他,忽然道:“你應該知道青離的事吧?”
“嫆姨是指……”
“很詭異對不對?說起來,她跟我說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可是那個人卻真真切切就是那個臭丫頭。”
蘇白神色複雜,“是,雖然不敢相信,死去的人會以另一個身份存活,但是她……”
“所以,她現在的問題,並不是我能解決的。”嫆娘輕歎一聲,“我現在隻擔心,如果真如我們猜測的那樣,那她醒過來之後,還是青離嗎?”
蘇白身軀一震,這個猜測,比青離永遠醒不過來還要令他恐懼。
“不過那位攝政王的反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從前隻聽說墨珩冷情冷心,卻也沒想到,如今一顆心全都淪陷在青離身上,她現下昏迷不醒,蘇醒的幾率又極低,他卻甘願一直照顧著她,也難怪那個臭丫頭拋棄孤雲山莊也要跟他在一起。
蘇白扯了扯嘴角,從前他是最討厭墨珩了,可是也不得不說,墨珩做到了或許他們都做不到的事。
堂堂攝政王,甘願像個下人一樣伺候著青離,無論是沐浴還是喂食,都是親力親為。
當日在營帳之內,青離那一臉死氣,讓他們都以為她快死了,可是現在青離雖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但是麵色紅潤,渾身也幹幹淨淨的,這全都是墨珩伺候著。
“那個小孩……”嫆娘抿唇一笑,“倒也生得極好。”
提起小世子,蘇白的眼眸也柔和了幾分。
“他很像阿離。”
每每看見他,蘇白總是想起那個時候,青離躺在小木床內的模樣。
軟軟的一團,抓著他的手往嘴裏放,蘇白原本立誌要當一個好哥哥的,可誰知道後來,兩人竟是在調皮搗蛋的路上一去不返,每次都把青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想起青華,蘇白心裏又多了幾分惆悵。
義父若是泉下有知,知曉他沒有保護到青離,定然是會失望的吧。
“別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當年她能‘死而複生’,這次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場劫。”
劫過了,日後便都好了。
雖然嫆娘也無法喚醒青離,但是奔波了一路,眾人也決定在孤雲山莊小住兩日,整頓之後再出發回京。
當晚,墨珩與青離便住進了嵐風院,這裏曾是青離住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如初,嫆娘每日也有派人打掃,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也是期盼著他們能夠回來。
墨珩將青離安置好後,打量著這間屋子,並沒有過多的擺設,也沒有如尋常女子那般,珠簾橫掛,彩屏簪花,一切從簡,屋內隻擺放著幾件玉器,就連茶杯都是白玉打造的,雖然素樸,但是細看之下不難發現,每一樣東西都是價值不菲,都說孤雲莊主愛財,也不是沒有道理。
夜笙上前敲了門,抱著小世子走了進來。
墨珩沒什麼反應,但是夜笙也看出來了,他不高興。
“王爺。”頂著墨珩一身寒氣,夜笙走上前道:“嫆前輩說了,王妃現在是陷在自己的意識之中,需要有親近之人陪伴,才有將她喚醒的可能,屬下想王妃那麼疼愛小世子,或許小世子陪在她身邊,也能讓王妃醒過來也不一定。”
墨珩嫌棄地看著她懷中的胖娃娃,“把他帶走。”
青離有他陪伴就好了,多出這麼一個,他還嫌煩呢。
夜笙硬著頭皮將小世子塞到了床上,又把小世子用的東西都放下了,在墨珩即將發怒的時候一溜煙跑了。
笑話,青離拚死才生下小世子,可不讓墨珩與小世子離了心,這段時間夜笙可算是操碎了心,隻怕青離有個好歹,墨珩又遷怒到小世子身上,不得讓他們父子倆個好好培養感情?
當初小世子出生的時候,墨珩是看都不看一眼,連是男是女都不問,名字也不取一個,要是青離知道墨珩這麼對待她寶貝兒子,她該有多傷心?
夜笙第一次反抗他的命令,墨珩的臉都黑了。
扭頭看向那個臭小子,一個月來,似乎是長大了,又好像沒有長大,反正在他眼裏,就那麼一小團。
墨珩瞪著他,他同樣瞪著他。
小世子蹬了蹬腿,靠在青離身旁,咬著自己的手,口水都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