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沒有看見她這副模樣了？
如同初見那般，雙眸清波流轉，臉頰笑意清淺。
像是生怕楚非歡反悔一樣，青離仰脖把最後的粥喝了，便扶著自己的肚子走上前去。
“我們快走吧，趁天色還沒黑。”
“不急。”
楚非歡朝碧竹使了個眼色，碧竹拿了件披風上來。
楚非歡本想幫她披上，她卻自己接了過來。
“天雍夜市十分熱鬧，我帶你去轉轉。”
一行人坐上了馬車，也不知是沒有必要還是他過於自信，兩人同樣沒有易容改裝，南竹與碧竹跟著他們，另外還有好多人隱在周圍，青離隻當沒有察覺到。
那日來到天雍的時候，她也隻是匆匆一瞥，如今身置其中，青離才真切感覺到天雍的熱鬧。
如今正值午後，陽光微暖，清風拂麵，空氣中飄著甜膩的糖香，那一條長街過去，兩邊都是小攤，長街盡頭是一座石橋，護城河從石橋底下流過，環城一圈，閣樓臨水而建，青瓦白牆，雕花木窗，還可見幾名妙齡少女站在窗前賞景，笑意盈盈。
馬車停在一旁，楚非歡欲伸手扶她下車，她卻隻是移開手，搭在碧竹手上。
碧竹看了楚非歡一眼，後者若無其事地跟上。
南竹忍不住看向青離，她好像低估了青離在楚非歡心中的位置了。
楚非歡早就派人在護城河之旁的酒樓內安排了個雅間，一推開窗，便可觀賞那浩渺的河上之景。
青離倚靠在窗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外麵的景色。
天色漸漸昏暗，遠山朦朧，雲霧濃重，而天雍城由遠及近，點點燈火閃爍，人流如織，入了夜的天雍，似乎比白日還要熱鬧。
店小二送上了菜肴，便退了出去，碧竹與南竹候在外麵，沒有進雅間打擾他們。
楚非歡站在她身側，目光盯著前方。
“天雍城的夜，很美是不是？”
那樣低沉的聲音中，透著幾分不明的情緒。
離鄉十幾載，等他回來，卻也沒能好好地去看看故土之景，是否還如當年。
“去年五月，我在晉州城看到的人，是你吧。”
楚非歡明顯愣了一下，並沒有這一段記憶，不過那一段時間，他確實在晉州城。
“青霄丞相，明月閣閣主，天雍太子。”青離偏過頭，風吹起她鬢角的青絲，添了幾分柔美的風情，“我很好奇，你想要的是天雍，還是這天下？”
楚非歡勾唇一笑，雙眸猶如星夜璀璨。
“若得你一個，這天下，不要也罷。”
她卻是笑了，“我不覺得我有這麼大的魅力。”
說來她也實在好奇，楚非歡對她的感情，來得也太過莫名其妙了吧。
之前在青霄，他們可是鮮少有交集，而且很奇怪的是，楚非歡好像是早就知曉她是青離。
楚非歡但笑不語，如果她知曉，早在十四年前他們就見過了，會不會驚訝？
青離撇撇嘴，這家夥雖然心狠手黑，但是偏偏長著一副好皮囊，還真是讓人恨不起來。
不過說到好看呢，當然還是她家皇叔最好看了。
想到了墨珩，青離的情緒又有點低落。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這家酒樓的菜色確實不錯，青離臨行前喝了兩碗米粥，這會又有胃口吃了三大碗飯，一整桌子的菜悉數進了她的肚子，反倒是楚非歡沒吃幾口。
也難怪碧竹說她的胃口大得有些詭異了，這個吃法，她就不覺得撐嗎？
給她倒了一杯酸梅汁，她沒兩口就喝完了，打了個飽嗝，滿足地歎了口氣。
“天天待在小院子裏吃那些東西，我都吃膩了。”
楚非歡眸中多了幾分柔和，“你若是喜歡這裏的飯菜，日後我常帶你來就是了。”
青離哼哼一聲，沒有回話。
雖然楚非歡待她不錯，而且目前也沒有傷害她跟腹中的娃，但是她想要回去的心絕對是堅定不移的。
誰知道他肚子裏憋著什麼壞水呢。
沒得到她的回應，楚非歡倒也不惱，目光從她微凸的小腹擦過，帶著幾分陰鬱。
夜裏的天雍城更加熱鬧了，白日裏為了生計奔波，隻有到了夜晚才有時間出門走走，故而這滿大街都是百姓，到處都是叫賣的小販，酒樓裏燈火如晝，青樓內紅袖招搖，也不知何處傳來了琴聲簫聲，與笑聲相和，一片繁華之景。
楚非歡與青離走在大街之上，碧竹與南竹護在了青離身側，小心翼翼地隔開人群，不讓他們衝撞到她。
楚非歡跟著青離身後，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隻覺得一向沉重的心都輕鬆了不少。
看見了一個賣撥浪鼓的小攤子，青離興衝衝地跑了過去。
懷孕之後，她就非常喜歡這些小東西，什麼撥浪鼓啊鈴鐺啊布偶啊，比那些胭脂水粉還讓她感興趣。
沉迷在小玩具的青離，並沒有察覺到，就在人群之中，有一人正緊緊地盯著她。
夜笙這一路快馬加鞭趕來，本想直接去皇宮碰碰運氣，她知曉憑她一人之力，隻怕難以找到楚澈的下落，可是她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巧，在這夜市上碰見了她。
隔著有些距離，夜笙一眼就認出了青離，雖然她看著好像圓潤了一點。
隻是讓夜笙忌憚的，是她身邊潛藏的高手，應該就是楚澈的人。
夜笙想直接上前救走青離，隻是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敵得過那些人。
待青離身後的男子轉過頭來之時，夜笙瞳孔一縮，正是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那不是楚非歡嗎？
楚非歡不是死在了青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一道銳利的目光射了過來，夜笙心神一凜，連忙背身隱去。
好高的警惕，這樣都能發現她的存在。
從前他們是不是過於忽略這位楚丞相了？
不，能從青霄逃到天雍來，就說明楚非歡不簡單。
楚非歡，楚澈。
夜笙心裏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楚非歡會不會就是楚澈？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們真的是太大意了，他們找了這麼久的人，竟然就在墨珩的眼皮子底下，甚至瞞過了他們，將青離擄到了天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