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臉色鐵青,永寧臉上亦是毫不掩飾的怒色,隻是雙眸含淚,更讓人覺得她收了天大的委屈。
宴席中眾人神色各異,各個左顧右盼,心裏既想八卦,但是又懼於窺探皇室的秘密。
林姑姑快步走上前來,連忙拉住了子玥,小聲哄道:“玥公主,太後娘娘讓奴婢喚您過去。”
子玥倒也沒有甩開她,反而對著永寧得意地笑道:“永寧郡主這副表情做什麼?日後成了榮親王妃,可就要注意點影響了,別天天往別的男人身上撲!”
子玥這話信息量略大,旁人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楚非歡,而後者神色平靜,注意力似乎隻在眼前的酒杯之中。
嘴上得了便宜,子玥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宴席內一片寂靜,李太後頭疼地揉揉眉心,擺擺手示意歌舞繼續,才將這場鬧劇掩蓋了過去。
青離懶散地坐在上位,看著永寧那張泫然若泣的臉,不由得咂咂嘴。
這演技,連她這個知情人都險些被騙過了。
許是周圍的風言風語讓永寧有些承受不住,蒼白著臉與太後娘娘福了禮,便捂著臉退了出去。
李太後朝著榮親王使了個眼色,一直都注意著楚佑哪裏不明白?趕緊撇下那些美姬,找了個借口也離開了宴席。
青離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撐著下巴想了想,有些搞不明白李太後到底在搞什麼鬼。
知夏給青離添了杯酒,似是憐惜歎道:“永寧郡主也是可憐……”
青離拿起酒杯的手一頓。
可憐?
知夏若是知道永寧就是當初害得她沒了命的凶手,還會這麼覺得嗎?
不過這些事牽扯到了她真實身份,青離沒打算告訴知夏,隻是也沒了喝酒的心思,放下酒杯,讓知夏給自己打個掩護,便離開了宴席。
墨珩與蘇白都不在場,她總覺得心慌慌的。
墨珩就不說了,他早就與她交代過,今日有事要忙,很有可能不會來參加宴會。
可是蘇白那家夥,天天不是吃就是玩,這麼熱鬧的場合,他怎麼會不來?
隻是她卻沒有注意,就在她離開了望月樓後,楚非歡也跟了上來。
已入初冬,夜裏風很冷,除了望月樓,皇宮各處都是一片冷清,隻有來往巡邏的侍衛,還有忙上忙下的宮人們,青離沒有讓人跟著,自己提著燈籠朝著重華殿的方向走去。
青離身上籠著一件白色的披風,穿過寂靜的長廊,白衣在夜裏宛若盛開的白蘭,循著她的蹤跡,那一排排紅燈籠之下,她隻是一抬眸,便看見那抹站在長廊盡頭的身影。
隔著有些距離,青離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楚非歡。
遲疑了一下,青離在往前走或者繞開之間徘徊不定,而楚非歡卻已經走到了跟前。
風從外灌入,吹起了他墨發白袍,身形挺拔昱麗,眉目如畫,籠罩在夜色之中,忽明忽暗,那清淡的容顏上,透著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青離有些意外突然出現的楚非歡,不過聯想這幾日,他似乎一直找機會接近她,這讓青離不得不戒備。
話在嘴裏繞了幾個彎,青離才抿出一抹笑,涼薄而疏離。
“楚丞相怎麼會在這裏?”
深邃的眼眸盯著她,似乎是想透著這張陌生的臉,看到那張令他魂牽夢繞的容顏。
薄唇輕啟,他的聲音在呼呼的冷風中顯得有些低沉傷感。
“我在等你。”
這一句輕輕的呢喃,讓青離身軀一僵,隨即似是輕蔑一笑,臉上盡是不以為意。
“寡人還有事,楚丞相要是想欣賞夜景,寡人就不打擾了……”
她直接越過他走去,誰知在擦肩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攥住了她的手,青離沒料到楚非歡敢跟她動手,一時不察,手中的燈籠掉在了地上,燭火瞬間熄滅。
青離感受著手腕上的溫涼,臉徹底冷了下來。
“楚丞相這是做什麼?”
她試圖掙紮,他卻不肯鬆開。
“楚非歡!”青離一記眼刀子射了過去,這般驚怒的模樣,落在楚非歡眼中,卻多了幾分人氣。
至少,從她口中喚出他的名字,十分悅耳。
楚非歡伸手,欲挑開她肩上的落發,青離防備地避過,清楚地看見他眸中劃過的異色。
青離警惕地盯著他,今夜的楚非歡,讓她察覺到了危險。
“皇上在怕什麼?”他忽然一笑,不顧她的抗拒,手停留在她的冰涼的臉頰,觸碰到那柔滑的肌膚,青離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輕輕一顫。
“放肆!”青離毫不客氣地出手朝他襲擊過去,誰知楚非歡早有防備,在她的拳頭揮過來的時候,另一隻手快速製住了她,這樣一來,青離的兩隻手都被他控製著。
饒是如此,她也不肯罷休,抬起腳狠狠地朝著他的膝蓋踹過去,楚非歡身形一側,以極快的速度躲避她的攻擊,白衣揚起,又緩緩落下,二人似乎已經融為一體。
青離的雙手被他交叉著控製在腰前,而楚非歡站在她身後,寬大的披風似乎將她裹入了他的懷中,背後傳來的溫度讓青離心生惱怒,這樣的姿勢,她便是想動都動不了。
她隻顧著掙紮,卻未看見她身後的人,臉上那似沉醉似霸道的神色。
他等了這個懷抱十四年。
無數個夜裏,他都幻想著他能將她擁入懷中,無所顧忌地親吻她、擁抱她、擁有她,對她的執念在心裏生根發芽,最後在她死在錦書手裏的時候,被他硬生生掐斷。
他以為不去想,他就可以忘了她,可是這兩年來,哪怕他在人前表現得再從容不驚,誰又知道,每一個夜晚,他是如何想著她的容顏入眠,又是如何喚著她名字驚醒?
青離這個名字,早已刻骨銘心。
也隻有在此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楚非歡才真切地感覺到,她沒有死,她還活著,而且就在自己麵前。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她已經是屬於他。
楚非歡貪婪地嗅著她的發香,眼底透著幾分執著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