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麵逛了一日,青離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別苑內,夜笙的任務完成了,將她送回房後,便離開了。
墨珩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來。
夜笙與她彙報了今日青離的行蹤,知曉她去了天香居,墨珩竟沒有太大的意外,卻又聽青離去找風吟之,墨珩手頭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夜笙道:“那時屬下在外麵守著,並不知曉他們二人說了什麼。”
墨珩的眸色深了深,忽然想起一事。
“風吟之與孤雲莊主關係如何?”
夜笙愣了愣,對墨珩突然提起青離有些詫異,不過她還是道:“據屬下所知,風吟之九歲的時候到孤雲山莊,十五歲青華去世的時候才離開,也算是與孤雲莊主一同長大。”
一同長大?
墨珩笑了笑,“青梅竹馬?”
夜笙聽不出墨珩語氣中的異樣,反而道:“若說青梅竹馬,風吟之倒也算不上,倒是蘇白,與青離的關係更加親近。”
墨珩嗬嗬一聲,手中的筆猛地被折斷。
“蘇白的消息,打探到了嗎?”
夜笙慚愧地低下頭,“屬下無能。”
“消失了兩年的人……”墨珩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了兩下,聲音沉凝,“他會不會已經死了?”
夜笙微微蹙眉,“可是孤雲山莊那邊並未傳出任何消息,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蘇白到底去了哪裏。”
“盯緊錦書。”
墨珩留下這句話,便走出去了。
夜笙看著他朝著青離的房間而去,心中了然。
很快便到了醫道會這一日,在青離的不懈“撒嬌”之下,墨珩終於鬆口,願意帶她前去,隻不過卻要她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後,不許亂跑。
青離當然一口應下。
此刻孤雲山莊內已是熱鬧非凡。
所有的醫者皆以到位,興衝衝地討論著,醫道會說是比賽,更像是以醫會友,孤雲山莊早先便找了幾十個身患疑難雜症之人,更是收集了許多無解之方,隻待眾位醫者們能夠破解。
這也正是青華舉辦醫道會的初衷,他希望能夠集醫者之力,治患者之病,造福百姓。
而今日,卻被有心人利用,成了一場鴻門宴。
風吟之這兩日一直都是住在山莊之內,他怎麼說也是青華的徒弟,也算是這孤雲山莊半個主人,加之他的名聲在外,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就是錦書也不敢擅自妄動,這倒也給風吟之行了方便。
那日青離與他坦白之後,風吟之才察覺到了異常,趁著錦書不注意,他倒是暗中打探到了不少消息,隻待墨珩帶著青離前來。
隻是不知何故,錦書今日並未出現,所有的事都吩咐底下的管事看著,管事們說,錦書姑娘昨日有事離開了。
風吟之越發覺得錦書有鬼。
正無聊之際,卻聽門人來報,七絕殿殿主與明月閣閣主來了。
這兩位大神的名號,成功地讓喧鬧的人群寂靜下來。
所有人都回過頭去,便見兩道修長的身影朝著這邊走來,一黑一白,同樣透著不可忽視的強勢。
明月閣閣主倒是好認,雖然他不常出現,但是誰都知道他臉上常年帶著一麵黑月麵具,一身白衣,如月光一般皎潔,卻也不知,那麵具之下的臉,白衣之下的心,是否也如月光一般清透。
至於七絕殿殿主,那向來是活在傳說中的人。
一身墨袍,沒有任何花紋修飾,深沉極致的黑,如同他一般,讓人捉摸不透,他臉上的銀色麵具遮去了大半邊臉,隻露出了那精致完美的下巴,卻也讓人無限遐思,一雙眸子仿若黑曜石,深藏無邊無際的漩渦,身上隱隱散發著煞氣,倒叫人不敢接近。
風吟之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這兩人向來水火不容,今日怎麼走到一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身上,倒是沒人去注意,墨珩身後的青離。
踏入這裏的時候,青離著實是感慨萬千。
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她死去的地方,再次回來,卻是在兩年之後。
或者說,是在再世為人之後。
就像輪回之後的人再次回到故土,青離心中有激動,有焦慮,也有平靜。
走過那長長的小石子路,望著周圍熟悉的一切,腦海中回映的是過去的種種。
那片假山林內,她曾與蘇白他們玩過捉迷藏,風吟之胖得很,有一次還被卡在裏麵出不來。
小木橋下的池子中,養了青華心愛的錦鯉,蘇白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話本,竟學著話本裏的書生,將那池子內的錦鯉全都移到河裏放生了,眼巴巴地蹲在河邊等著它們變成美人魚來報恩,卻換來了青華一頓狂揍。
那擺放著石桌的地方,曾搭過一個葡萄架,她最喜歡躺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吹著風,一邊看著蘇白被錦書追得滿院跑。
還有那樓閣之後的桃花林,每到桃花盛開的季節,她在桃花林內練劍,錦書便在一旁釀酒,蘇白則是樂嗬嗬地看著錦書釀酒,風吟之除了吃,還是吃。
……
青離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笑中又帶著幾分澀意,掩在麵紗之下,倒也沒人看得出來。
曾經多麼要好的四個人,一個走了,一個死了,一個變了,一個不知所蹤。
那個犯了錯就推到她身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卻永遠記著她,青華死後如大哥哥一樣照顧著她的蘇白,又身在何方?
她真的很想問問錦書,住在這山莊之內,走過他們一起玩鬧過的石子路,睡著他們一起睡過的房間,看著這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可曾想起過,或者後悔過,那個死在她手上的自己?
兩年的時間,就像一場夢一樣,隔絕了前塵與今生。
再次睜開眼睛,她不是孤雲莊主青離,而是青霄皇帝子辛。
而那些難以被遺忘的,卻又被塵封的,迫使她再次回到這裏,尋找故人,查清慘死的真相。
青離的目光掃了幾圈,並未看到錦書的身影。
可是錦書,你可知道,我回來了。
曾經死在你手中的人,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回來了。